王氏门前。
十一娘收敛所有情绪,微笑称喏。
大宅正入第二重屏门前,听闻客至的袁氏已经在此迎候,为待客之礼,她今日固然是盛装出迎,然而如云高髻上纵然金翠光华,却也难掩去袁氏眉间那股郁黯。
而在袁氏身后的王十一娘姐妹却是兴致勃勃翘首以待,尤其十五娘,已经趁母亲不备悄悄踮起脚尖。与柳十一娘同行两月来,双方本已熟识,王十五娘又正活泼贪玩年纪,颇嫌自家弟妹呆板无趣,多得有个柳小娘子正合她意,既不吵闹任性,又聪明伶俐,是以分别之后,王十五娘竟十分挂念这位“忘年之交”,今日听说她要来拜访,高兴得一大早就没消停过,翻找出不少玩意,打算一股脑赠予那小丫头,她定会合不拢嘴。
然而对于袁氏而言,对萧氏此行自是半点不觉突然和意外。
莫说她家七郎救了柳家女儿性命,柳家自然会备礼登门正式道谢,便说联姻一事,柳四娘除服,礼数上柳家也要来意会一声,好教王家准备请期。
而让袁氏不愉快的根本原因,也正是因为联姻一事。
回京之后,听妯娌们闲话一番这些年官场变动,袁氏是越发不乐意这门亲事,但相比众多妯娌,她出身居末,又因为只有一子,历来不得翁姑亲重,别说没胆直言反对翁爹作主决定这门姻缘,便是昨日好容易鼓足勇气,在丈夫跟前试探一句“妾身在想,莫如待致儿明年春闱及第,再定婚期岂不锦上添花”,结果就遭来了一场埋怨。
“妇人之见,及第便能锦上添花?仅是及第,候缺指不定也得需个五c六载,三年前四娘因母亡服丧你还埋怨耽搁七郎,这时又不急了?舍得让七郎再等五c六载才完婚?再者,我与七郎商量过,没打算让他明春下场,而是再精进两年,报考进士科。”
得知儿子婚期不但不能延后,却反是将科考之期延后,袁氏只觉雪上加霜。
都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足见进士登科难度,虽万一考上,也比明经得职要快,不过七郎又不是那些次等世族子弟,王家可是京兆十望!一旦七郎考中,还怕朝中无人荐举,哪会如同那等没有门路者数载候缺?
这些话,袁氏却也只能闷在心里,不敢真与丈夫理论。
她这心情,又哪里愉快得了?
尤其当见萧氏坐于步辇到了近前,竟与多年前丝毫未变,仍是仙姿玉色c婀娜窈窕,半点不似已经为人之母的模样,想到自己不过年长萧氏几岁,鬓角居然有了银发,不是不时时乌染,袁氏的心情就更加郁黯几分。
但也只好打醒精神强颜欢笑寒喧。
一直到听说十一娘已经序齿并被萧氏教养跟前,袁氏这才有了几分庆幸,心说不枉颇废苦心笼络这庶女一场,倒果然有些造化。
待领着萧氏母女见完婆母,袁氏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客人迎往居处,虽然她也明白联姻一事势在必行,人选也不可能再临时调换,然而心中就是解不开这疙瘩,故而与萧氏有的没的闲扯了好大一通,非但没问起半句未来儿媳近况,甚至也没让两个女儿领着十一娘自去玩耍,有心让萧氏张不开嘴。
萧氏当然也感受到袁氏在故意敷衍,心中也渐渐沉重下来。
四娘与王七郎这门亲事已经过了定礼,六礼完四,只余请期c亲迎,正旦那日王七郎父叔来府道贺,还与她家郎君相谈甚欢,显然没有悔婚之意,怎么今日看袁氏这情形,倒像不大乐意?这可不好,阿家可是一心促成柳王两姓姻缘,万一出了变故,自己怎好交待?这么一犹豫,萧氏也就忍住了刚才一气之下准备直言不讳的冲动念头,耐着性子陪袁氏天南地北绕圈儿。
王家两个小娘子倒无知无觉,只是听这闲话也觉得无趣,都有些怏怏不乐。
十一娘却察觉出袁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