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弥尔斜倚在紫檀木嵌珊瑚雕花榻上,右手支着头,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绸纱上衣衣袖滑落至手肘,露出莹白如玉的肌肤,一旁立着的宫人都恭敬地低着头,虽是七月流火的天气,清和却已经着宫人将厚重的锦缎织品换下,用上了清爽的水绿和竹青色的罗纱质地织品,陪着胭脂红与檀色的缎子交织在殿中,倒也好看。
宋弥尔看着清和低声指挥着几个面生的小宫女和少侍挂帐子换地毯搭桌椅织品,一旁的的浴兰端着碗瑶柱花胶,“娘娘,您从寅时就起身坐在这里,就用了一碗粥,如今都卯时了,当真心里有什么不快,您这样枯坐着,耗的是您自己的身子。”宋弥尔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仍然直愣愣地看着远处忙碌的清和等人,连眼睛也不曾眨一下。刚走到浴兰身边的淑节看见这情形,拉了拉浴兰的袖子,两人对视一眼,默默退到了宫柱的后边。
“嬷嬷,主子这到底是怎么了,大早上起来到现在,除了用过一碗粥,不曾喝一口水,也不曾说一句话,问她什么她也不答,也不嫌宫人吵,非要坐在侧殿,总不能是因为待会要觐见妃嫔紧张的吧?”
“不好说,”淑节沉吟了片刻才道,“今早陛下起身的时候娘娘分明是醒了,却一动不动睡在内侧,陛下也不让人服侍,醉竹说她们就干站着,朝服都是陛下自己穿的,安晋大监进来帮忙理了理,陛下走的时候站在娘娘床边看了好一会,都不见娘娘有什么动静。。”
“陛下昨晚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啊,中途还叫人换了两次水,”说到这里浴兰顿了顿,也一点不觉得脸红,继续说到:“昨晚的动静还挺大,不至于今早一起身就闹别扭了呀。”
淑节听着抿了抿唇,“昨日陛下来宣德宫的途中有个王华芳拦了御驾,莫非是因这个起了争执?”
“娘娘的性子嬷嬷您也知道,平时懒懒散散的,也不见对什么事情上心,怎么会去计较一个连脸都没见过的小小芳华?”
不说躲在角落里堂而皇之议论当朝皇后的淑节和浴兰,宋弥尔仍然维持着双手支头的姿势,两眼无神,心里却反复着惊涛骇浪,她回忆着自己入宫这些时日,不知怎么就变得锱铢必较c患得患失,自己起初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入的宫,不曾想没几日,心态就变得如此奇怪,自己不是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样的人,从小就知道他心思难测,为什么就缠绵了两日,自己就觉得他定是记挂着幼时的情谊,也一定会对自己好。他是皇帝,即使他能记挂着总角情谊,但他也有权利对别人好,甚至比对自己更好,难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况且她的皇帝哥哥,是一个雄志壮志,想要看到海晏河清的的陛下,别人不知道,自己难道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吗?后宫对于他,不过是怡情和平衡朝堂的东西,自己入宫时,不就想通了吗,为何还会因为他主动去关怀一个贵姬而心绪难平呢?
他关心她,许是有什么理由,即便是没有理由,即便是皇帝真的对柔贵姬上心,于自己又有何干呢?自己痛痛快快在后宫之中当自己的皇后不好吗?为什么要在意皇帝陛下的心意?就因为儿时有一段共同的回忆?
宋弥尔的眼眶越来越湿润,心却仿佛越来越澄澈,眼前的景物也越来越开阔清晰,好像在无声的黑暗中突然有了光,不远处清和和宫女们挪动器具的摩擦声,宫人们行动时衣料配饰的晃动声,身侧淑节与浴兰窃窃私语声突然被慢慢放大,宋弥尔的鼻尖又闻道了大殿东南角广藿香徐徐弥漫的香气,浴兰手中瑶柱花胶羹的味道,眼中开始有了色彩,原来大殿中厚重的锦缎已经被换成了轻柔的纱绸,色彩明快又利落,宋弥尔觉得自己也似乎明快了许多,先前不明白的事情现在想明白了,先前不愿意去想的事情现在也觉得好像没有什么大不了了。
伴着一滴泪滑落眼角,宋弥尔终于动了动,周遭忙忙碌碌的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