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我的蠢三弟, 你的俗表妹, 竟能生得出这般精彩绝艳的九娘?”孟存轻笑道:“和重你从未疑心过么?她七岁送完痘娘娘, 未经启蒙便考入我孟氏女学乙班,熟诵四书五经, 借机处置刁仆,教导姨娘和幼弟,还耍的一手好捶丸, 技压京中贵女。虽只是那短短几个月几件事惊世骇俗, 自金明池落水后便再无异状。可从木樨院到翠微堂, 她为人处世,上上下下皆无可挑剔,由庶出变嫡出,不费吹灰之力。随后更得陈汉臣之青眼,入今上之心坎。”
苏瞻并未回头, 淡然道:“宽之开蒙一年, 便出口成章,七步成诗。养由基舞勺之年能开千斤弓接四方箭。就是今上, 舞象之年书法已自成一家。自古以来神童虽罕见,却也不是没有。若因自己见识少,便疑神疑鬼, 岂不坐井观天?如今令侄女将是大赵皇后,一国之母, 仲然之企图, 和重心知肚明, 还请勿白费力气了。”
孟存眼神幽深,听苏瞻反驳自己着许多句却未离去,哈哈大笑起来:“人比人,气死人。我家阿婵自幼由老夫人教养,出入宫闱,深得太皇太后喜爱,竟只能做阿妧的陪衬。我夫妻二人的确心里不舒服了好一阵子,直到家中钱老供奉给她卜卦只有一个‘无’字,我才开始疑心起来。”
苏瞻的后背震动了两下,仍未回头。
孟存上前两步,清隽削瘦的面容上露出一丝遗憾:“若无阮玉郎知会,张蕊珠又怎能说出九娘是被妖魂占据了身子?”
苏瞻终于回过头来:“蕊珠说过什么?”
孟存看着他平静的神情龟裂开来,昂首笑道:“你外甥女说了什么不重要,而是阮玉郎通过她的口点明了真相。又是怎样的妖魂附体,引得阮玉郎几次三番要掳走她?”
“我生母阮氏倒告诉我一件有趣的陈年旧事,阮玉郎当年原来求娶过他的姑表妹:元禧太子近臣王方的嫡女王玞,却被王方和郭氏夫妻所拒。”孟存笑意更浓:“更巧的是,王氏九娘的师兄张子厚和你因政见不同分道扬镳,却是因王九娘之死而和你水火不容。张子厚在开宝寺可是为王九娘点了无数长明灯,更终身未娶,绝了子嗣。可张子厚和我孟家九娘见过寥寥数面,便极力维护她,还将身边部曲悉数派来我家中护卫她周全,你可想过这又是何故?”
苏瞻双手握拳,掩在宽袖之中看不出正在微微颤抖。
他自然也疑心过。尤其是她参与朝事以后,那些反驳他的话,那些她思虑安排的事,一言一行,他都似曾相识。还有阿昉那么信赖她维护她亲近她
竭力平静的眼神中掩不住他心底的惊涛骇浪。苏瞻微微笑了笑:“看来仲然你在赵棣称帝时只怕推波助澜了许多,难怪那篇告天下书中说太后为妖人所惑。只可惜天命所归,你家六娘只做了短短几个月的伪后。时也,命也。这等神怪传说,毫无真凭实据。仲然若要这般想,我也拦不住,如此你能走得安心一些,也是好事。”
孟存退后两步,慢慢坐到床边,看向牢房之外,沉默了片刻后叹道:“真凭实据?自然是没有的。”他早见识过皇帝和张子厚的手段,任何传言,只要涉及宫中和九娘的,尚未冒出头便无声无息了,连水花也不见一个。如今,又有谁敢议论。
苏瞻慢慢松开了手:“一路好走,孟仲然。”
孟存看着被一豆灯火染成昏黄的土墙,点头道:“我既然落入你们的算计,就算蒙大赦不死,只怕也熬不过流放的千里之路。如今倒还能有一个不堪冤屈自证清白的机会。只是委屈了阿婵要守三年孝。三年后她便十九岁了——”
阿婵能嫁给章叔夜,得个好归宿,日后也能帮衬她两个哥哥。孟存转向苏瞻,又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我便祝苏和重你和苏昉父慈子孝,与今上君臣相得,同张子厚化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