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乡人深知开封实乃习武之人的险境,他这番前去恐怕凶多吉少,因此尽力挽留他。乐异扬仍然坚持要走,众人莫可奈何,只能送了些干粮,然后默默地望着他离去。
乐异扬从滏水之阳出来,走了百余里路,又回到了幽寂谷外的家中。数月未归,茅屋四周尽是杂草繁生。他用手掀开杂草,径直朝家中走去。房门已经锁好,马厩里面已无小白马的身影。见到这样的情景,他的心中不免隐隐作痛。他俯下身拾起一块石头,用力将铁锁砸掉,然后轻轻推开门,一股尘土的味道迎面袭来。
他用衣袖遮住鼻子,一步一步朝屋内走去。屋内器物摆设整齐,木桌上面还有茶壶和杯子,和当日离开家的时候一模一样。他触景生情,想到自己数月没有陪伴未婚妻,如今她的去向不明,心中不由得一片感伤。
凳子上面全是厚厚的灰尘,他没有坐下来,而是向里屋走去,在衣柜里取出一套衣衫换上。他浑浑噩噩地走出里屋,准备关上房门离去,蓦然回首,却看到了挂在墙上的青云剑。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等到定睛再看,墙上果然是青云剑。他驱身过去取下宝剑,发现剑柄上多了一块白色手绢。乐异扬展开手绢,见到上面竟是萧翠心的字迹,悬在心头多日的石头方才落地。
那日萧翠心在悬崖边苦苦等待,最终还是没有盼到心上人回来,便答应随杜迟回开封与亲人团聚。走到幽寂谷附近的山道上,她仍怀着一点侥幸的心理,因而将青云剑留在家中,并用随身的手绢写下留言,期盼与乐异扬在京城相会。临走之时,她又来到马厩,望见小白马神色黯淡,不忍心将它独自留在山中,遂将它送去幽寂谷,托葛岷山细心照料。
乐异扬既已知晓未婚妻的踪迹,随即飞奔至幽寂谷取回小白马,然后策马向南方而去。
葛岷山隐居在谷中,对外界发生的事情略有耳闻。乐异扬临走之际,受了他的嘱咐:“辽国皇帝实行天下禁武的国策,背后必定有人指使。你一定要查出此人,为天下武林除害。”他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尽数道出,末了不安地说道:“前辈,在下当日与陆之诚打斗之时,不慎将传世金帛遗留在山林,极有可能被他拾得。在下担心陆之诚会唆使辽主引兵前来。”
葛岷山听后眉头紧锁,片刻之后才说道:“此事的确有些麻烦。不过请你放心,老夫经营幽寂谷数十载,应付辽兵还是绰绰有余。”乐异扬拱手说道:“前辈保重,在下先行告退。烦请前辈代我向谷中的师姐弟问好!”
他离开幽寂谷,骑着小白马朝开封奔驰而去。小白马本是千里马,最近深得谷中弟子照料,吃了幽寂谷的上好水草,体力增长得极快。乐异扬倚在马背上,昼夜兼程,不过两日,就到了开封城外的乡村。
这里离京城不过百余里路,却并未有昔日富有生气的景象。整个乡村人烟稀少,连犬吠声都很难听到。狐狸豺狼却成群结队,在村中的草地见出没,见了乐异扬前来,全都围在小白马四周,嘴中露出锋利的牙齿。小白马身上流淌着剧毒的血液,全身散发着逼人的杀气。那些猛兽虽然饥渴难耐,但都不敢冲上前去送死。
乐异扬缓缓行了数里路,并未见到几个人。他心中愤懑不已,悲叹道:“辽人将这里当做了契丹的原野,将我中原百姓当成草谷。百姓不是死就是逃,有几个愿意待在这里白白送死!”
又行了几十余里路,眼看开封城就在不远处,这才见到稀稀拉拉的人群。这些人都面无表情,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
乐异扬携剑经过之时,那些人都惊讶不已。他随即想起那道“天下禁武”的诏令,一股怒火就升上胸口:“耶律德光之心,着实歹毒得很。若此令长期执行,中原没有几人会武功。百姓如果遇到大规模的屠戮,又怎会有人敢挺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