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韩诺惟终于意识到气氛有些诡异。
“没什么。”陶白荷轻快地说:“我那几天都是乱糟糟的,可能漏接了吧,而且又是我不熟悉的号码,搞不好我以为是诈骗电话就没接。怪我,唉。小惟,你不会为这个生我的气吧?”
韩诺惟摇摇头,满含期待地望着陶无天。
陶无天用手指敲了几下桌面,沉吟着说,“虽然你提的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但我得告诉你,小南已经调到省城去了,小杨也分到别的案子去了,据我所知,他俩基本上刚接你的案子就被调离了。负责你案子的两个人都调走了,即使我找到他们,也帮不上你什么。”他盯着韩诺惟,眼神十分诚恳,“不是我不帮你,我也是有心无力。”
韩诺惟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当万裕跟着一群人打着饱嗝回到监室的时候,却发现韩诺惟早已回到了自己的小床上,脸上仍然蒙着毛巾,身子一动不动。
万裕凑过去问:“见到你家人啦?”
“滚。”
韩诺惟的声音含含糊糊,万裕没听清,又问了一句,“咋啦?”
“我叫你滚。”韩诺惟不耐烦地说。
万裕立刻火了,“你他妈不刷牙啊,嘴那么臭!”他说着就想把韩诺惟揪起来打一顿,但是他的手刚碰到韩诺惟衣领就愣住了。
韩诺惟脸上的毛巾已经湿透,那一双金色的眼睛像是两颗闪着泪光的宝石,充满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悲哀绝望。
万裕的手僵在那里,他还没见过一个犯人在会客后有这样的表情。愣了几秒后,他松开韩诺惟,骂骂咧咧地走开了,“阴阳怪气的,谁靠近你谁倒霉。”
韩诺惟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漠然地盯着空中虚无的一点,心里如同塞满了杂草,喘不过气来。十八岁的人生犹如电影的画面,在他的眼前闪回。
他想起了自己无忧无虑的童年,母亲握着他的手教他捏住刻刀,他一点点地雕出一只像猪一样的小狗。他想起了父母假装忘记了他的生日,在他失望地说不要紧的时候,为他端出一块漂亮的生日蛋糕;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做主力的足球比赛,最后点球输给对方,夕阳下,他和小伙伴们一边吃西瓜一边哭;他想起了自己和陶白荷的第一次,在手忙脚乱中终于彻底拥有了恋人。他想起了母亲因为生病,不过一年的时间,一头长长的乌发就几乎掉光了;他想起了和父亲的最后一次见面,当时自己竟然还撒谎说去阿强家复习,而父亲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竟然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往日云烟,又短又长,初始甜蜜,结尾哀伤。
韩诺惟转念又想到自己蒙冤入狱,这让父亲不得不在照顾母亲之余,还抽出时间来为他奔忙。父亲教书育人,平生最爱惜名誉,现在却因自己而被人在背后指点。而以父亲那温和的性格,必定只会叹一口气,然后默默承受。一想到这儿,韩诺惟就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韩诺惟翻了一个身,侧腰一阵痛,他伸出手按住痛处。那是陶白荷的扣子。
熄灯了,幽暗的月光洒进监室,众人都睡了,很快,房中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韩诺惟从口袋里摸出扣子,对着月光凝视。那是一颗矿泉水瓶盖大小的金属扣,边缘打磨光滑,掂在手中沉甸甸地很有份量感。扣子在手心里,在月光的照射下有种淡淡的光芒,让韩诺惟觉得刺眼,但比不上陶白荷手上的钻戒刺眼。
此刻,他不愿想起陶白荷,但是大脑像是与他作对一般,偏要不断想起,陶白荷的一笑一颦,如在眼前。
韩诺惟对陶白荷恨不起来,但也无法接受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原本他还有一丝希望,希翼家人能得知自己的消息,然后上诉成功,让自己沉冤得雪,可是,现在这些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