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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下来,神殿里留宿一夜,冻得要死。

    早晨,我有些失望,我决定下山了,奇遇,毕竟只是一瞬间的事。

    中午,我才动身,十八盘的石阶很陡,又加了些积水,走起来让我心惊胆寒。

    两旁的岩石巍峨的堆着“五岳独尊”的刻石,雨水从前朝显贵们的字迹中匆匆的流着,把那些英雄气都流尽了,滋养着岩脚初生的青苔,青苔下边浅淡的也有些文字的痕迹,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落拓文人们不甘寂寞的留名。我一排排念过去,郑名佩,高卓然,平凡的不能再过的名字,都在苔迹下无人问津的不朽着。最边远的地方,有着工楷的两个字——马念,我突然渴望看清最后的那个字,是“祖”“父”还是“孙”字?我伸了指尖沿着岩脚一路摸索过去,越来越困难,真的没想到,我冒了生命危险,居然只为了看一个杳然无考的陌生人的名字。那个叫马念的人,九泉有知,也会发笑吧?

    “马念?”相思问道。

    是的,她的笑容有点苦涩:“就叫马念,没有第三个字。”

    就在我的指拨开青苔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失去了平衡,就这样向不知道的地方坠去。

    我再也没有了知觉,但是,是他救了我——因为他一直跟着我,也许是为了等一个还债的机会。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醒来了。

    他在火堆的那边看我,我也在这边看着他。没有了熠熠的阳光,我终于可以直视他。我们之间透明的烟雾像是一块水晶,疏懒的流动。青色的火花不时跳起来,作出热闹而冷清的点缀。

    他的眼睛像从时空的另一端看过来的。似乎我们是相对在一本发黄的残卷里,彼此看出了前生的因果来。我很害怕,害怕他身上那种杳漠遥远的熟悉。

    我脱口问道:“你是谁?”

    他用手中的剑轻轻拨了一下火堆。嘴角带着不经意的笑意,没有回话的意思。

    我低下头,火堆里半焦的木偶的残肢零零碎碎,似乎就躺在绯红的血泊里,油彩时而爆出幽幽的火舌,蓝得凄紧。而其中一块俨然可以看出正是我昨天顶礼膜拜的东岳大帝的金身。

    我的脸色变了,我问,你怎么可以——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惊惧的看着他不经意的眼神,我想,也许真如传奇中所言,会有山魈鬼魅化为少年之形,侯在路中,摄人魂魄,而且,就连东岳大帝也镇他不住。她说到这里,又有了专注而清婉的笑意:“他问我,小姐,你害怕了?然后他说,当年丹霞禅师烧佛取暖,反得正道,为了救小姐这样的人,东岳大帝舍弃木胎,又有何妨呢?”

    我看他说话不同常理,于是固执的问:“你是谁?”

    他将剑从火堆中拿出来,懒懒的伸伸腰:“凡人。”

    “你到底姓甚名谁?”我的声音高了起来。

    他看着我,无可奈何的一笑:“姓羊,名权,有幸邂逅了女仙萼绿华。”我瞥见他手中正在翻着我的那册《太平广记》。

    “萼绿华者,女仙也。年可二十许,上下青衣,颜色绝整。本姓杨,不是吗?”他的目光穿过火跳曜的姿态,懒懒的,深深的递了过来。我转开了,问他是怎么知道我姓杨的。

    他将书平平一推,稳稳的落在我面前:“我要出去找点东西,你全身的湿了,不妨烤烤衣服。”

    这个时候殿外的雨和着山谷的回响,卷去了又抛回来,我问他:“你现在出去?”

    他微笑着说,羊权见了萼绿华,已经长生不老了,一点雨又算什么。

    他出去了,留下了他的剑,他的衣。

    我想叫住他,喉咙痒痒的,没有出口。

    确信他走远了之后,我坐了起来,看着他的剑和衣。那是普通的剑,凡人的衣。一年后他再见我的时候,他带着那柄名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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