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过了,心中空荡荡的。 壹 看书 书·1kanshu·
他拍拍我,安抚孩子似的。“好了好了。哭完就好。”
我将自己的鼻子嘴巴放出来透透气,就势抱住他的腰。过很久,才说:“谢谢你。”
“人非草木,你有权利保留自己的感情。”
我想一想。岔开话题:“讲一点你父母的事情给我听。”
“我父母。”他沉吟一下,看着远方,“都是高官。”
这不难猜出。
“你与他们,感情好不好。”我想了解他。我对他几乎一无所知,除了知道他有钱。
这条路很静,松涛一阵一阵的传来,风里有草叶的清香。
我们走得很慢。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了几步,才道:“他们都已经过世了。”
“啊。”我说,“对不起。”
他摇摇头,接着说:“他们是小半部中国近代史,抗过日,参与学生运动,保卫过延安,打过国民党。后来新中国成立,再后来,。”
“我父母,一个姐姐,都是真正拥有赤胆忠心的人。”他又将手负在身后,“都死在那场革命运动中。”
他的语气平平,而我却觉得心中沉重起来。
“那年我五岁。”
我靠过去。挽着他。
“是狗崽子,谁都可以打杀。”他轻轻说,“所以你只有逃,一直逃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去。”
“别说了。”我制止。
他闭上嘴。
每个人都有故事。并不止我的人生千疮百孔。
他走到今天,有多么不容易。 要 看书 ·1kanshu·他一个字也没有说。但是我懂得了。
我看着他。又心酸又景仰。
我这一点不如意,算什么。
“都是过去的事。”他说,“不提也罢。”
他始终是那种语气。一杯温水似的,不浓不淡,不悲不喜。一个人要将自己沉淀得多么深,才能在描述往事的时候,一点慨叹也无。
“我发誓。”我说,“我要向你学习。”
学他那种云淡风轻的气度。
“别。”他反倒说,“我消极。”
我一点也看不出来。
“做人,乐观一点才好。”他笑一笑,说道。
“如果消极可以消极得像你这样,有什么不好。”这句话有太重的溜须拍马的嫌疑。但是天知道,我发自内心。
他不语。继而换一个话题,说道:“最近功课紧张么。”
“不会。”
“找几天,出去走动走动?”他说。
“好。”我答得很快。一点不拖泥带水。
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有二话。
“想去什么地方?”
“是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我说:“我得想一想。”
我开动脑筋,试图想象他希望去的地方。然而没有答案,我对他个人习惯的了解,仅止于他惯用左手。
薛宝钗知道老太太爱吃什么食物,爱看什么戏,于是样样投其所好。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哪里做得来。
靳中原看着我,懂得读心似的,“又多想。”他轻笑。“我们不走远,就近。好不好。”
他明明一早有决定。
“我有点事情待办,白天你自己找节目。”
那是我第一次到香港。九七以后,这个世界著名的花花都市离我们只剩下两个来钟车程,许多同学闲聊的时候谈及中环置地的名店打折,如数家珍。但我没来过。
不要紧,如果靳中原肯支持我。世界上的什么地方不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