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车走走停停。 一 看书 ·1ka ns hu·人们上来又下去,各个面无表情。我猜测我自己也同他们一样。
医院的手续比我想象中简单。主治医师连同护士长用严肃简洁的语言向我表示遗憾,简短介绍了抢救过程。最后掀开白色的被单,给我看看她的脸。指点我签了几个字。并说明可以安排亲属选时间前来办后期的手续。
我告诉他们就我一人。
他们略带同情的看着我。
我礼貌的说:“谢谢。”
他们大约以为我悲痛过度,反倒毫无知觉。还特地派一个护工送我到门口一旦出了医院,便是我横尸当街,也不算他们的责任了。
外面车来车往,永远无法停歇似的。绿灯亮起来,等在斑马线两侧的行人得到号令,匆匆往各自的对街走去。他们都有他们要去的地方,都有人在那里等他们。空气闷热污浊,生生将人焐住。
现在,我是一个孤儿了。全地球六十多亿人口中,再没有一个人与我有关系。
事实上,早在许多年前,我就已经是一个孤儿了。
城市又到华灯闪烁。夜晚来临。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又有人降生,如此循环往复,然则每天的笙歌,却从未停止过。这是世界本来的样子。
车子经过闹市,在新风路口停的时候。我顺势跳下车。走几步,便到了盛世朝歌的门口。
时间尚早,门口的车子寥寥无几。大堂不过三五喝闲酒的客人。 壹看 书 ·1kanshu·我走到吧台坐下,酒保立即朝一边喊:“帝森哥。帝森哥。”
我们之前的领班帝森花枝招展的走过来,黑色贴身衬衫上一只粉光闪闪的蝴蝶,每随着他的动作,反射一小片光芒,他一扭三摆的走过来,见到我,立即尖着嗓门怒道:“好你个迪迪,还敢来,我就同你算算旧账”
我拨开他伸到我鼻子尖的翘翘的兰花指,打断他:“帝森哥,请我喝杯酒好不好。”
这个小姐们的妈妈桑用一种他的专业眼光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半分钟。而后冲酒保说:“给她酒。”
竟也不再多问,扭身走开。
酒保问:“喝什么?”
我说:“随便。”
三杯马爹利被我喝了成个小时,杯子里的冰块俱都化了。酒保又来倒酒的时候,我站起来说:“谢谢。不用了。”
客人逐渐增多,人声与音乐声交杂响起,烟气酒气香气弥漫混合,我向着正恶狠狠向对讲机大叫的帝森说:“谢谢。”
他理也懒得理我。我于是自顾自穿过人群出去。
外头还陆续有车子驶进来停驻。我这次没有一点醉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平平稳稳的走出去,又走下去。心里一点感觉也没有。没有悲伤疼痛,没有哀愁难过,没有轻,亦不觉得有负荷,只有空白。
就这样晃悠悠的走下去。一路经过公园,广场,图书馆,体育馆,市府大楼,大剧院,我奇怪我竟从未细致的留意过这座城市的建筑。它们或新或旧,实则都有着各自独特的气息,彰显着它们在一座城市里存在的痕迹。如果它们突然间消失,总有一些人会因此唏嘘吧。但是有些人死了,却一点痕迹也没有。没人怀念,也没人记得。
走到江边的时候,夜已经颇深了。沿江的灯光明亮,影在水波里,仿佛有人在水面下烧起一丛红红的火焰,一漾一漾的。只有情侣们不肯散去,在背光或不背光的地方喁喁细语,相拥亲吻。近水处其实蚊虫不少,并且受工业废水污染,河水看上去,是一种让人不快的污浊之色。然则他们也无视。可见真正谈起恋爱来,并不需要天时地利,走到哪里,恋人们心中自有一片风花雪月。
我伏在跨江大桥的桥栏上看风景,脚下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