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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帐暖烟似笼,晓来始知霜华重。

    红幔金钩起角,纱帐间露出如天真到微触心弦的睡颜。鼻息微拂,还真是沉,你看这明媚的脸色,一如平常。没有碎魇的好好美梦,本该就是如此。

    而一切来得太顺当,本该如此的自然,带给不了她动荡惊惶太久的心完全的踏实。

    怎么了。

    西风趁着晨光,和了凉意滑触肌肤,点点寸寸。苎萝浣纱的粗麻质地,酥酥地摩着,举手投足间细细地体贴身体。她却将一旁堆叠至高的锦织绣纺,绫罗绸缎的料子贺礼抽了去。用劲一拽,布匹轰地滚落了下来。

    拾起一地的包裹圆柱,展开,将那撩人乱眼的层层花色,扯上身。玉足踏立,像是泼洒出彩画小碟的颜色,鲜桃粉红,青草嫩绿,艳湖蓝和媚极的紫,相叠,铺将一室。

    不管是滑溜的材质,还是刺绣的花纹表面,裹了好几层也暖不了人。哆嗦间又来了,似有冰水浇进骨髓。

    刚刚得到的体温难道莫非还是不够。若这样,谁又可以满足的了?

    还是只有他吗?

    迷惑间,茫然起身,身后散落一地的华美锦缎。

    明明是不可能的存在——

    她防备地瞪了回,对方立马收了眼,快步进了雅室。

    “前几日来了景承赞的文集——《景风集》1,”掌柜殷勤,“正想着沈少许会中意,可巧今儿个就来了。”

    “哦,这儿有《景风集》?”薛镜两眼发光,“我可是寻了它好久。”

    “你也喜欢?”

    惊异,这显然是沈一棠。老鼠落了米缸,薛融早就识趣地坐了一边悠悠喝茶:还是两只硕鼠,怕是要不短的时候。

    “景承赞有隽才,我爱煞了他的文辞,真儿个珠玑斐然。”

    “我也是,赏他的才气。只可惜卷了祸端,早死得枉。”笑得冷。

    “一身的佞骨,”薛镜眯了眼,“《岳陵赋》里就可见一斑,终是不甘于下的心思。”

    “结果投错了靠山。终结来说,他的谋算总不如他的文章来得好。”沉吟得出。

    “众人只道佞臣佞子云云,连文章也一块儿地贬得不值一文。害我找得颇费周折。”

    “原来小姐与在下是同道中人,幸会幸会。”惊讶早转为欣喜,知音难求。沈一棠对这位小小姐添了几分的亲近。

    “沈公子亦是见地不凡,佩服佩服。”

    薛镜打心眼里高兴,整个薛家里自己一直找不着人切磋评赏:薛绰薛融根本不喜,夫人二夫人老太君还念叨她读得痴,老爷热于酬文,总随大势的点论无甚趣味。这沈一棠虽是那薛融的友人,竟和自己兴趣相投,以后看是要多多讨教了,至于前边,似也不那么重要。

    “家藏甚丰,近来又得了《金石论》,是前朝姜念章之作,题有拓印的。”言语间好不得意,眼角上瞟,不见正气。

    薛镜兴致正高,喜那沈一棠恣意风采又生得仪表俊朗,不以为意:“那可是珍品啊,竟让你得了。金石之类的考据难于史料,晦得很,不好研习。”

    “这对我来说倒还好,下回便指点你一二。”口气不小。

    薛融早预见了一般,眼见天沉了颜色,盘算自己有待考察的《魏史注》还未曾提上过日程,这温起来可要费些时日,只有起身点拨相见恨晚,还论得飞扬的二人:

    “我说,今儿个是来置书的吧。”

    二人俱一愣。薛镜忽地意识:今日怎地对这初次会面的少年聊了许多,再见窗外天色,已是这个时辰,便局促起来。而沈一棠相熟薛融,自是不管。

    “融又有公务在身了?哈哈。”讽得大声,让人隐约不舒。

    “别提了。”薛融宽厚,似已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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