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镜奁,小扑蜜粉,细描长眉,微挑眼角,轻贴花钿,稍抿胭脂,差点忘了还有银珠花露点上几点,看那水镜中的映像:浓睫扑闪,素肤樱唇,透着几分慵懒,流露现在的她才会拥有的妩媚惺忪,真是好个娇艳人儿。
回首身旁的纱帐锦幔,层层晕染,只钩起了个角,却看见那红被红枕红床,还有挂满红泪的漆金烛台,连微晨尚且孱弱的青白光线也全数盖了,都消去不了这一室的暧昧暖慕。
朱红映衬下他的睡颜,甜美得像着了桃色,让人爱怜。有冲动想上前盖上层什么,或是轻揽怀中,柔柔,小心呵护,尽可能的触碰,摩促。
红锦鸳鸯被盖得好好,百羽枕松软得非常,所有都很好,不需要再添加些什么。她又茫然了起来。
许久,是歉疚太深所致,或是些心里角落里不知道的其它,种种终是化成俯身,印在眉心上的轻轻一吻。
但愿好梦——
“就说是我不愿意。”薛融的声音凉得像这月色。
“可是”
“花妮,这样也委屈了你自己。”他关切之余更多的是无奈。薛镜的心小揪了起来。
时断时续的低泣停了下来:
“我愿意。”
薛静几乎可以想象隔着细密墨绿的常青树屏,花妮那张楚楚可人的脸庞上满是泪花的眸子是如何在失措中闪耀着确定。不清楚前因后果,但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下,亦明湖赏不成了。她本不屑于偷听,这会要刹住好奇,显然不可能。但,这样,也总是不太好。内心有丝挣扎的薛镜终于还是紧了脖子,缩身附上耳朵。
“待得老太君回来,我便去央她。她总会答应的。”薛融正肃得很,让人快认不得。
“老太君?”花妮哧笑了声,听在薛镜耳朵里又是凉的,她从来不知道平素柔顺娇甜的花妮竟也会这样的笑。“你可知道是谁这么安排的?”
“是娘吧,总不可能是爹爹。太君她”薛融顿了许久,“即便是她,也总听得我说的。”
“融,你不了解。”尾音拖着无奈。
“她毕竟是我奶奶。”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薛镜屏住了呼吸,呼呼地风声将她的痕迹悄悄地盖过。她有丝害怕看见这时候薛融,那张微凉的,回复到从前光景,像是要碎了与清仅有的一点依赖的脸庞。
月光将人影拉长,也将时间拉长,揣揣中她开始后悔,现在胶着着,走不是,留亦不是。终听——
“晚了,回去歇息吧。在这也没甚用处。”
“恩,”花妮柔顺地应了,提了两步,又关切:“融不回去吗?”
“我再留一会。”调子已转润。
薛镜可以想见她纤眉细目中盛着的该是如何殷殷地期盼,而融的表情该是怎样的,她不想知道。
叮叮得银铃声渐行渐远,悬着的心也渐渐远去。薛镜转身欲走,树影间踏上段枯枝,“喀啦”的疏脆分外清晰。
“谁?”
墨绿的常青树叶片网织得紧,地上铺了层白光,像洒了层银粉,自阴影掩映中步出一袭白裘,她定了神:“是我。”
“什么时候来的?”继续回复温度。
“才经过。”她含糊,闪躲着可能出现的,他的解释。
“晚上冷,怎么出来了?”
不安中忽略了关切里藏的探究。
薛融近了,带来片的阴影,刚好让强作镇定有片刻喘息。
“有些闷,出来转转。”
说着,她攒起勇气抬头,不期然地迎上双暖如玉的眸子,那般含笑熟捻的透彻,猝不及防。恍惚间像听见:
“风大快回去,小心着凉。”
是夜,薛镜又记不太确切回园子的经过。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