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想了想说道,“也罢,这些事你看着办吧。”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东方的天际亮出一抹鱼肚白色,“得有卯时了吧,我得进去看看你们大爷去。”
丹红忽然想到黄衣姑娘方才所说的话,张了张口想要回禀,可迟疑了一会,见明萱的身影渐渐走得远了,她便只好将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明萱回到内屋的时候,裴静宸已经起身,他靠在床梁上,双手正扶着床沿竭力想要将身子撑起,似是在尝试重新开始走路。
见到明萱进来,他张着眼睛问道,“我听到外头又哭又闹的,是出了什么事?”
明萱低声叹了口气,“小素的娘刚才没了。”
有人死了,总归不是一个令人觉得欢喜的话题,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裴静宸自然也不会追问,他望了明萱一眼,俊逸而美好的脸庞上忽然绽放出明媚笑容,“我刚才试了下,虽然腿脚还没有力气,但是借着力,这双腿却可以走动了呢!来,我走给你看。”
他摸索着靠近明萱,将双手放在她肩膀上,紧紧搂住她脖颈,然后将头埋在她肩窝,低着头沉声说道,“你向后退两步,步子不要太大,我试试看能不能跟着你的脚步一起走。”
明萱神情认真而紧张,双手不由自主紧紧箍住他身躯,然后轻轻地移动着步伐,心情忐忑而满怀着希望地往后试探,她紧张地看着他先出右脚,然后停顿,然后接着出了左脚,终于无比艰难,却又无比沉稳地迈出了第一步。
倘若这会不是因为裴静宸的身子仍然有一些力量倚靠在她身上,她一定会喜极而泣,好好地哭一个痛快的,这数个月来,虽然她从来都没有因为裴静宸的腿说过一个不字,可心里背负的压力却十分沉重。
她不会嫌弃自己有一个残缺的丈夫,可是很害怕失去了双腿的丈夫会因此而自暴自弃,哪怕他表现地如此乐观,可她心底总是隐隐地害怕,这乐观不过只是表象,他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而将所有的委屈和苦闷,痛苦和不甘,通通都隐忍在了心里。
这一刻,所有在过去的数月时间里她背负着的担忧和思虑,似乎一下子都放下了,她很想哭,但是意识到她的丈夫仍然在努力时,她强自按捺住眼角鼻尖喉间胸口的那股强烈酸涩热意,无比坚强而坚定地扶住裴静宸的腰身,用更适合他的节奏,慢慢地向后倒退着。
短短的十小步,却好像一生那样恒久悠长。
裴静宸已经将明萱抵在白墙之上,他抬起头来,兴奋的眸子含着浓烈的情意,“阿萱,这不是错觉,我真的可以走动了,终于,我又能走动了。假若我每日练习,再过几日,我就能又跟从前一样了,对不对?”
他抱着明萱的脖子,像个快乐的孩子般,在她耳垂脸颊处又亲又咬,“阿萱,我好欢喜,我好欢喜!”
明萱长长地松了口气,柔白的手却攀上了他的后背轻轻拍着,“恩,我也好欢喜。”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又严厉起来,她将他的脑袋从她脖颈处推开,认真地望向他,以严肃的口吻说道,“可是师太说要你休息几日之后,再开始慢慢地练习,你是昨儿早上才将余毒全部清除的,这才隔了一日,欲速则不达,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该怎么办?”
裴静宸怔怔得盯着发飙起来的明萱望了许久,忽然咯咯地笑出声来,他的唇印在她的额头眼角,“阿萱,我是太高兴了,以后我都听你的,你说让我躺着我就躺着,你说要我练习我就练习。”
他的目光如水,越发温柔起来,看得明萱整个人都像要是融化了一般。
暧昧气氛下,明萱的脸一下红了,她避开那灼人的目光,低声说道,“我让丹红和长庚去套马车了,这里的东西还留着,若是过完了年,在那府里住得不舒心,咱们再搬过来住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