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吴震宇在吴瑕的搀扶下走进行署大院。他望着住宅楼自家的门牌号竟呆站了半天啊,这就是他的家,他一晃离开这个家,寒暑交替,已十个年头。
吴震宇慢慢地推开门,一股熟悉的气息伴着陌生的霉味扑面而来。他迈出重似千斤的脚步,怯生生地跨进门槛儿,百感交集的心情和激动不已的情绪,叫他难以支撑起自己的身躯,只觉得脚下一轻,差点倾倒在吴瑕身上。
吴瑕急忙扶他在沙发上坐了,又急忙找出几粒救心丸放在他手心里,回手倒半杯白开水在案几上放了。
他吃了药,闭着眼睛养了半天的神才恢复平静
吴瑕扎上围裙,道:“爸爸您先坐着,俺去做两个对口味的菜,好给您接风。”说罢,她轻快地进厨房麻利地忙活着,锅灶家什发出悦耳的撞击声。
吴震宇隔着玻璃窗望着女儿轻盈的背影,似乎在她的身上看到发妻的影子,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这个原本只会挥彩泼墨的千金小姐,如今却俨然成了操办家务的主妇,这里不知渗透着多少磨难和痛苦啊。
他吃力地站起来,走进主卧室,瞅着檀木雕花的双人床和床头柜那簇凋零的花卉,一种人去楼空的伤感油然而生。春小茶和马天驰的事,后来又同剧院管弦乐队指挥出走的事,吴震宇一进疗养院就听说了。这会儿,他强捺住内心的烦恼和苦闷,微微摇了摇头,脸上掠过一丝苦笑。
末了,他把目光落到床头柜的相框上,那里面镶着春小茶的一幅头像,蓬松的披肩发拢着她圆圆的面庞,大大的眼睛荡漾着迷人的微笑,三十好几的人了,却不减当年的姿色和风采。
他们之间,在年龄c阅历c职业包括性格c气质c志趣方面都存在着极大的差异,因此他不只一次地想,或许老伴死后,他压根儿就不该续她的。
这会儿,吴瑕弄好四个小菜,特地将爸爸爱吃的软溜豆腐放在桌子的中间,招呼着爸爸上桌吃饭。可是,她叫了好几声也没听到应声,找到主卧室却见他望着春小茶照片发呆呢。
她用手压翻了那个相框,说道:“看她呢,若不是怕弄脏俺的手,早把它给撇了。”
吴震宇却晃了晃脑袋,冲她苦笑,到卫生间洗手去了。洗过手,他瞅瞅桌子上的菜,说道:“嚯,俺的宝贝闺女赶上高手厨师哩。有这么好的下酒菜,咋也得喝点啊。”说罢,他便回身到橱柜里翻出一瓶北大荒酒来。
吴瑕急忙跑过去夺下来,说道:“爸爸,你的肝不好,不能喝这玩意儿的。”
吴震宇瞅着吴瑕俊秀的脸心里甜滋滋的,将嘴巴冲着她的耳朵乞求似的,说道:“就一杯”
吴瑕瞅着爸爸可怜巴巴的样子,手就有些软了。
吴震宇就劲儿将酒瓶子拿到手,谁知吴瑕又突然夺回来,说道:“哎呀,俺差点忘了,咱家有不伤肝的呀”说着,她急忙到厨房里,拿出一瓶蓝靛果酒来,说道:“爸爸,你还是喝喝你的‘思想’酒吧。”
吴震宇接过来,疑惑地问道:“俺的‘思想’酒?”
吴瑕说:“过去你不老是说,要利用当地土特产品搞什么加工吗?这不,在你的光辉思想照耀下就出了个能人,人家不管外边咋闹哄,就猫在家里琢磨用‘山茄子’酿酒结果,你的伟大思想就变成巨大的物质力量了。”
吴震宇对着阳光瞅那红灿灿的酒浆,不禁犯起酒瘾来。他打开瓶盖儿一品,一股芬芳沁满肺腑,说道:“好酒啊这个造酒的是谁呀?在街上能买到吗?”
吴瑕一笑,说:“人家这是试产品,虽然你不认识他,可他也愿意送来让你品尝品尝的”
吴震宇笑道:“咋的?俺一回来就多吃多占?”
吴瑕说道:“人家说了,若没有‘三中’全会精神,打死他也不敢让它露面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