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枕头紧紧顶着胸口的,见牛得海屁股只搭着炕沿边,便往炕里推了推睡在身边的小起儿,让他往炕里坐坐,说道:“孩子他大叔啊,小盼儿她”
杨福怕事,赶忙摇手将她的话止住了,跑到外屋地从灶坑里捞出根带火苗子的柴禾棒子,悄默声地将风门开个缝,朝院里照老半天心里才落体。他磨回里屋,说道:“大兄弟,小盼儿她在那里面没啥事吧?”
牛得海往炕里挪了挪,说:“没事的,真的,不管咋说,孙坚是你们亲戚,不会把她咋样的,老哥哥老嫂子就放心吧。”
杨孙氏鼻子一酸,说:“他大叔啊,你说,这是咋的了,打满洲国到如今也没遇上这样的事,咋连亲戚都不认了,人的良心都让狗叼去了咋的?”
她这般一落泪,把杨福闷在肚子里的火给勾起来了。
杨福气呼呼地骂道:“操他个妈的,老孙家这家人家没一个好揍的,他爹在世时就勾头缩脑的,留下这么个孬种,尖嘴巴猴的,当个点差事就作翻天哩,今儿抓这个明儿押那个的,俺倒看看这回他咋收场!”
牛得海冲他使个眼神,往窗外指了指。
杨福麻溜儿缩了脖子,坐回到木墩上不敢再作声了。
杨孙氏抹着眼泪,说:“他大叔啊,你听听,他这不口口声声咬扯俺们老孙家的吗?打盆论盆,打罐论罐,可他就这么茄子搅葫芦的。孩子被押起来也不说去访听访听咋回事,蹲在家里跟老娘们儿使横可有他的了。”
杨福说:“你当大兄弟面胡闹扯啥呀?俺凭啥访听他的?姓孙的不是你亲娘家侄吗?你咋不去访听的?俺说他们两句你就炸庙了,姓孙的小子就是随根儿,连你也满算着,都一个味!”
杨孙氏听了,觉得委屈不过就哭了,这一哭不打紧,一口痰没上来,憋得脸发青眼发直的。杨福忙去捶她的后背,端来破洋瓷缸子接痰,折腾好半天才咯出来。
小望儿正端着半碗黑乎乎的药汤子进来,见此情景便靠着门框啪啦啪啦地掉下眼泪了。
杨福卷支烟给牛得海递到手里。
牛得海怕呛着杨孙氏,在炕沿上放了。如今,他看着老杨家这番情景,不好提说媒的事,说道:“唉,一家不知一家啊。”说罢,他站起身子拍打拍打前衣襟要走,不料,他身子一侧歪便栽倒在地了。杨福急忙去扶却叫他用胳膊挡住了。他龇牙咧嘴地支巴起来,捂着肋巴扇儿说不出话来。
杨福掀起他的衣襟来,见满身的伤痕,又见他的一只手的手指肿得挺粗,用胶布缠着的,惊问道:“咋?他们还给你上刑了咋的?”
牛得海垂着头,眼里含着泪,摇摇头没吭出声来。
杨福说:“伤这么邪乎,咋不躺在家里养养?”
牛得海仍是摇摇头,只长长地打了个咳声。
杨孙氏抬脸瞅瞅,说:“他大叔,你过来八成有事吧?”
杨福说:“有事就吱声,咱邻邻居居的谁跟谁呀。”
牛得海说:“唉,叫俺没法儿张开嘴呀。”
杨福c杨孙氏c小望儿听他这般一说,心里没底,都惶惶不安起来。
牛得海说:“孙坚他他非逼俺来给他做媒人”
杨孙氏听了,知孙坚对指肚轧亲的事仍不死心的,便如雷轰顶一般,一翻眼便昏迷过去。
杨福抱住她的头喊叫:“孩子她妈,孩子她妈”
小起儿被吵醒了,同小望儿扑到杨孙氏身上呜嗷号叫起来。
牛得海觉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是直搓着脚的。
隔会儿,杨孙氏缓阳过来了。
杨福阴着脸冲牛得海呲道:“呸,亏你能说得出口?你个帮狗吃食的东西!”
牛得海听了,冲他咧咧嘴,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