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中人皮随手一般抛给离得最近的暗卫,转身,走向莫秋阑,“也许从来,我都谁也不是。没了那个图案,我还是谁都不是。”
他的背后,是一块血窟窿一般不断扩大的殷红,还有夜色也难掩盖的大片冷汗。
“是谁就是谁吧,不是谁就不是谁吧。你们回去问问张庆颜,他烤的玉米棒子是否还如十几年前般难吃。”
众暗卫互视一眼,心下了然,竟也未作逗留,径直离去。
而朱雨君也终于支撑不住,扑倒在刚支了半身起来的莫秋阑身上。
便是扑通一声,双双跌倒。
挣扎起身,却俱是无力,相视一笑,便索性相互靠着,傻笑起来。
包含了那许多的过往许多的恩仇许多的心潮澎湃,此刻也只剩下深深对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朱雨君蓦地想起十四年前,他还是作为西鸾皇太孙的冷思渊。
随着被立为太子的父亲六王子出巡,却半途遭到劫杀。
火光里,只剩朱雨君一个惊恐地看着尸体横斜,双目赤红。
直到那一身墨色华服的人走到他跟前。
冷傲地站在风里,被雨丝沾湿的衣角滑过自己幼小的脸。
而朱雨君,只能呆呆看着这个夜魅之王。
一眼注定。
鬼使神差地,朱雨君伸出手去,抓住了那片墨色衣角。
他至今犹记得,那衣角带着雨湿而更显滑腻的冰凉丝质触觉。
不久以后,朱雨君便知道这个教自己一见惊神的男子,便是那个杀了自己的父亲的人。
也泯灭了自己作为冷思渊存在,只得做个唤作朱雨君的工具的人。
雨中相逢,便唤作雨君吧。
莫秋阑那样说。
只是那双初见时那样孤傲却又寂寞疲惫的神情,在偶然的温存里,闪灭如新。
而此刻莫秋阑的那双眼,依旧疲惫傲然,却已少了那叫人心疼的寂寞。
朱雨君想,这一晃十四年。
十四年。
血亲至仇,尊严骄傲。
只是,朱雨君舍下一切,也舍不得将这个人放手。
“即使你,从未将我放入心里过。”朱雨君很轻很淡地说着。有些薄凉的语调,仓惶深沉一如心碎的声响,
他已成年,而面前这人的样貌,却是并无多大改变。
身后脚步声远,只混了那此起彼伏的狼嚎声,顺着血腥味一路靠近。
朱雨君伸手过去,有些吃力。
一动,便是后背一片火燎。
莫秋阑拉过那手,却是扣住了手腕翻身一压,粗暴激烈地含住了朱雨君苍白的唇。
碾摩间沉重亢奋,带着禁不住的颤抖,不断深入。
一瞬间,柳暗花明开云见月。
朱雨君心里,却是一阵又一阵喜不自禁的悲伤。
他终于等来了,这个诚挚热烈的回应。
即使如此,这个人的心,仍然不是他的。
不过,已经足够。
只可惜。
“只可惜,没时间了。”莫秋阑咬了咬朱雨君的耳垂,再把下巴支在朱雨君的头顶喘气轻笑道,发丝散落下来,略微刺痛朱雨君的眼睛。
但朱雨君却似浑然不觉地睁着眼,平静潮湿地看着莫秋阑。
直到两人对视一笑,双双看向另一侧。
那个已然旁观良久的人影。
略显瘦小,却难掩一身愈加光华的摄人气度。
“倒是要感谢你的,要不然,那些暗卫也不会以为我们的后援来到,乖乖退去。”朱雨君对着那个走到月光下的人,轻道。
那个人,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