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了一道视线。
在那城中央的最高塔楼上,有一个人,一直在看着他。
——是一直等着他回头?亦或只是远远观战?
钟未空不知道,而其实那个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站在这个地方,寻找着那个身影,然后默默看着看着,直到钟未空回头,察觉自己的视线。
钟未空的冷汗,就这样覆了一身。
似乎比右手重伤所带来的痛意更叫他通体寒冷。
因为那个人,明明只是很静很静很静地靠在那最高塔楼顶层的墙壁上,很轻很轻很轻很轻地微笑着,却分明让人觉得那整个人很狂很狂很狂很狂很狂地近在咫尺。
莫秋阑。
而莫秋阑的唇,张合了起来。
无声地张合。
似是对着钟未空说了,一句话。
钟未空的眼神,剧震!
他豁然转身,也不管伤口不管背后那视线,只管朝前狂奔!
钟未空明白什么叫难过。
却不知道原来可以这样难过。
他的心脏不知为什么也不知被什么压迫得缩成一团,揉进五脏六腑里,喘不过气。
他看懂了,莫秋阑说的是什么。
猛一咬牙,他脚尖点地,全速飞掠。
而莫秋阑也终于收回视线,微不可见地笑了起来。
带着戏谑和自嘲。
转身。
——“你不过是个,杀人娃娃。”
——————————————不妨月朦胧————————————————
钟未空的心,平稳下来。
他看见了,前方不远处那块大石。
大石上一个扭曲十字形的裂痕,老远便能认出来。
这就是,生死门的入口了。
但让他安心的原因,却是因为看见了,大石边的一个人影。
钟未空的脚步,停住了。
“还以为他在这里等着,急急忙忙赶过来,原来他比我还磨蹭啊。”他笑起来,看向那个披着黑色长袍,被大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的人,叹了一口气,“今日贵人多,阁下,又是哪位?”
一派轻松地说着,钟未空全身的真气却是不受控制地流转起来。
右手的伤处早已麻木,此时便怪异地抽搐起来。
不需意识,连这个身体自己都感觉到了那前所未有的强烈压迫与危险,自动最高戒备。
穿着黑色长袍的那个人,转过头来。
其实钟未空看不到他转过“头”来,而是转过“帽子”来。
隐约在帽下黑暗的唇角,似乎微微勾起。
“你说呢?”
听见一个颇为熟悉的嗓音,让钟未空怔了怔。
钟未空再看去,不禁吸气。
就是那个不久前见过一面的,与杨飞盖身形酷似的人么?
再下一刻,钟未空的心,冻住了。
因为他分明见到了,紫色的光。
盈亮的温顺的萦绕的波动的紫色的光。
而对面那个人的袍脚帽檐,也跟着轻缓飞扬。
不——该说是,那紫色的光,就是在那袍脚帽沿的飞扬中,从袍子里阵阵透了出来。
从那个人的身体里,透了出来。
美不可言。
钟未空的冷汗,滴下。
他很清楚很明白很熟悉这种近似虚幻的场面。
一年多前的自己,就常常会环绕着这种美艳危险的气息。
只不过他的,是火焰般热暖的红。
而对面这个人,却是冷柔得多的紫。
两者,都不是真的暖真的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