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从谁吃什么多了谁拣什么好的了谁把坏事推给谁了谁捉弄谁了到争论哪个女子最漂亮哪个男子文章最好哪个官做事最实干到哪个酒贩掺水多哪个人卖猪头肉,零零总总,你来我往应接不歇唇枪舌剑。
最后一句对话:
“你走你的阳关道!”
“我走我的独木桥!”
分道扬镳。
“这慕老大,如何?”附近林中,一个粗沉声音轻道。
他们尾随钟未空与杨飞盖到此,却是见证了一场小儿胡闹般的低级吵架。
“还能如何。”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语调忽高,“应敌!”
他身后的六人一惊,迅速会意,翻腾之后围绕在慕老大四周,摆成一个诡异的阵法。
“静章王选了你们做七殇的抗衡,果然好眼光。”一道声音传过来。
不冷不煞不讥不冲,似乎只是纯粹的敬意与赞赏。
说了这话的人,终于出现在慕老大的视线内。
笔直地出现。
即是说,在七人全心注意四周的时候,那个人就在他们的正前方,缓缓出现。
慕老大微微睁大苍老却依旧迥然的眼睛,绷紧的肌肉不禁僵了一下。
“你就是墨珠?”慕老大开口,却并无多少怀疑语气。
“得记薄名,荣幸之至。”那个仍旧穿行在阴影中的人终于踏进了大坑边界,罩在了月光下。
慕老大自然没有认错。
也很难将之认错。
不论一个人多么沉静老练内敛,对于初见的另一人来说,最强烈也是最容易留下印象的,依旧是外貌。
那个十五岁左右,比起慕老大甚至可说是孩童的样貌。
但那眼睛,很深很黑,流着完全不符合年龄的凝重沉稳。
什么都是很容易装的,唯独心理。而眼睛,又是最接近心的地方。
慕老大没有看到十五岁这年纪该有的幼嫩青涩浮躁张狂冲动热情,而是墨玉一样缓缓流着的凝重沉稳。
这让慕老大疑惑,也让他感慨。
有这样沉黑的眼睛的,他见过三人。
钟碍月的那双,真正发怒时才可见,韧阔;静章王的那双,决判时立见,孤傲;而眼前这双,沉黑得清清白白透透彻彻,好似没有怒喜爱恨,却成了个说不清晰的感觉。
什么都没有,很混沌,很空白,纯粹的黑。
墨珠依旧是没有笑的。瓷一样的肤色映了月光有些过白,很漂亮,只是看去很有冷漠与拒人千里的味道。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慕老大。
“钟碍月在哪里。”然后他开口。
闻言,慕老大的眼神闪了闪,随即笑着捻了捻花白长须道:“你不是应该最清楚么,怎么来问老头我?”
慕老大没有听到回应。
月静风啸,当一只鸟雀不知为何惊鸣一声的时候,便是突然的两道白芒,交织在一起!
一道是墨珠手上的兵器,另一道,则是慕老大的白胡子。
那白胡子一伸一缩,无限变化长短,一时坚硬胜金,一时柔韧若丝。抵,缠,碰,绕,改变无端,叫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而那兵器,一开始的犹豫试探后,便是张徐有度进退自如,刚则退刚柔则退柔,在那保养得光泽亮丽的胡子甩荡间穿梭游走。
兵器不长,介于刀剑之间,通身是少见的白色金属,没有任何花纹铸刻。剑身微弯,剑柄粗圆,柄端挂着一串墨色珠子,不同一般玉石的暗润色泽,吊在一根银色丝带上,随剑穿刺间发出微微的摩擦声响。
除了那串墨色珠子,实在是柄并不美丽的兵器。
甚至有些笨拙古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