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双手上张,一人平伸。
漆,却是平常的漆。
只是两个图形而已,信中所指那两个被俘的弟兄在何处?或者,这图形就是找到他们的暗号?又或者,是什么陷阱?
站在池边的钟碍月眉心微跳,抓住了什么,却又想不出具体。
而池中惑然的另两人不自禁站到图案正中,默默观察。
忽然,两人几乎在同一时刻,绷紧了全身肌肉。
钟碍月顿时骇然心生,喝道:“章未,刘仙鹤,如何了?”
无人回应,但钟碍月看得出来,那两个直挺挺的背影,紧张得正在冒冷汗!
一个提步飞至两人身后,却依然不见反应。
钟碍月心头更是惊骇,一手一个搭上两人肩膀,却见两人猛然回身!
章未一手掌出,已抓住钟碍月肩膀,刘仙鹤短剑出鞘,扫向钟碍月下盘!!
——这个时候的钟碍月,是该守,还是攻?
无论是守还是攻,事实都会变成,他的兄弟背叛了他,而他也向他们动手了!
那攻势如此猛如此烈,如果钟碍月不用杀招自保,必会重伤!
但钟碍月既没有守,也没有攻。
而是堪堪就着章未上提的掌劲,一脚踏在刘仙鹤的剑上,腾空跃起!
他,选择相信那两个人。
跃起的一瞬间,钟碍月听到了身下轰然雷响般的声音。
他忽然明白了,两个弟兄为何刀剑相向。
然后他翻身。
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浓烟。
浓黑的烟,直扑而来。
鲜血。
鲜红的血,在即将染上他腾空的衣袂前洒向地面。
然后他站定,屏息。
沉默的,冷静的,好似与世无争,直到浓烟散去。
睁开眼时,眸里却是浓重到肃杀的森冷。
钟碍月看着脚边两个已经炸裂得只剩一半的躯体。
他默默上前。
尸体,竟是摆成那漆画出的姿势,稍有所差的,只有被炸离的四肢。
钟碍月知道,那两个焦炭一样的存在,就是他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弟兄。
而那漆画出的,正是炸药摆放的界限。而两人之所以突然不动,是因为踩上了一动便会引爆的触点,而敏锐的感觉已经告诉他们,炸药摆放与那漆画的关联。
他们用身体扑到炸药上方,为钟碍月挡下最重的伤害。
钟碍月默默抱起那两个躯干,面容苍白冷漠,牙关却已咬得死禁,快要滴出血来。
这就是静章王所说的,那两个死于今日的弟兄!
他迈开大步,再不迟疑。
回身时,却猛然看到池子里,正对面的角落,几个正在生成的字。
一向平静若水的眼顿时狞睁欲裂。
红色的字。
肩上两人的血,汇在那凹槽里,现出的字。
“多谢赏光”
多谢赏光!!
钟碍月猛吸一口气,闭上眼,仰头。
莫秋阑摆下的这一计,等于是让自己,杀了自己的两个弟兄。
一同出入过无数血战的弟兄。
指甲嵌入他掌中,勒出红色丝线,道道流下。
过了好一会儿,毫无征兆地,他一阵震天的怒啸,传遍整个山谷。
怒悲,愤恨,绝厉。
凄苍惨烈的吼声里夹杂了太多悔意杀意,在这横扫千军的一声里,山谷的各处,不断跌落新鲜的尸体,双耳鼻孔不断冒着热血。
也是毫无征兆地,声停。
厉气未消,大门豁然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