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朱裂笑得愈加开怀:“就凭这世上只有我一人相信自己不会被你杀掉。”
对视,碰撞,互不退让的争锋。
“既然师父被我杀了,我就是长灵教之敌。既然被你找到了,怎能不杀你。你跟踪我,已有半个月吧。”钟未空冷笑一声,缓缓道。
“嗯十四天了我要带你回去把事情弄明白”
“这么相信我是清白的?”钟未空一个嘲讽,“别忘了,师父死在沧碧掌下。师父的独门绝学,只有我继承下来的沧碧掌。”
“一定有原因的。”朱裂顿了顿,“你是唯一待我好的人”
长久的沉默。
有仓卒的凝滞夹着薄雾涌上钟未空拉远的眼里。
不悲不怒不喜不恶不伤不妄。
看在朱裂眼里,一阵纠结。
虽然朱裂的唇连着颊连着喉,都已青紫了。
钟未空忽然一个甩手将朱裂狠狠扔到地上,隔空点了朱裂睡穴。
犹是自信又不甘地,歪倒在地的朱裂闭上了眼睛。
然后钟未空吸了口气,也微抬头,静静闭上眼。
他无声笑。
除了我,会沧碧掌的,就是师父。
而另一边,缓缓靠近的脚步声,一下一下。
听在钟未空耳里,一贯的不急不徐。
清晰,粘潮。
“哎呀哈,这手臂飞得还真远。”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
钟未空睁眼看去。
杨飞盖。
单挑眉,手提着灯笼,只着了件素色单衣,正从那中年人尸身旁缓缓走近的杨飞盖。
而此时杨飞盖踢了踢那飞到脚边的断臂。
“本想给他剃个手毛,一不小心剃过头了。”钟未空似笑非笑,双眼依旧冷冽。
“这过头得还真彻底。”杨飞盖笑,看向钟未空四周。
分明见到了废墟中那横斜的五具身体,而那红衣少年犹为抢眼。
“你杀了他们?”走近身侧,杨飞盖轻问,宁静得仿似梅上霜雪。
“是。”钟未空毫不犹豫地承认,扬眉,有些挑衅。
“嗯,好。”依旧宁静地,杨飞盖已走到钟未空身边停下,点了点头,打了个犹带三分睡意的哈欠,像只是打了个招呼般,伸出那只没有握灯的手,道,“我累了,回家吧。”
明明是轻轻一句,却听得钟未空心头一震。
——此时,整个世界都是黑暗,只有杨飞盖手中的一只灯笼,散着盈盈柔光。
水绿色的袖子盖着杨飞盖纤长手指,而手指好似全不用力地将灯笼提在手中。
的确是有些发烧的微红脸颊,衬在他有些苍白的肤色中,像是扑了一层蜜色。
柔光映在那墨黑双瞳里,镶了一对珍珠耳坠般,盈亮夺目,全无煞气,流云荡漾的光彩。
于是全世界只剩了这么一个人,一盏灯,一双眼。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白首壮心驯大海,青春浩气走千山。
可是他说,回家吧。
灯笼悠悠地打着转。
钟未空看到了,灯笼转过来的那一面上画着的那只猪头,潦草乖张。
脑海里忽然响起另一个轻柔年幼的声音。
会带着一盏最漂亮的灯,带你离开。
两张分明不相似的脸便重叠了起来。
于是,一股暖意慢慢弥散开来,渐渐包裹心脏。
鬼使神差般,钟未空抬手,握住那伸过来的手,说了句:“嗯。”
幽暗的路上,已无行人,只有一盏灯光照着两人前行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