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城东李家。
残阳暖照,倦鸦栖树,不同于前厅与大堂仍自不休的热闹吵嚷,后院里人迹寥寥,宁静如往。
忽有一脚步轻忽穿行于屋檐间,翻身下地,紧贴于墙角,四周审视。
轻挪脚步,转身。
“喂我说——”
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唤,蒙面人迅速回身,警惕十二分地看向那个察觉他行踪的人,心下暗自诧异。
对面之人一手叉腰一手将扫把扛在肩膀上,一身干净崭新的下等家丁装扮,大黑眼睛淡色唇角,苍白瘦削,正亮晶晶地盯着他瞧。
不是小历是谁。
就在蒙面人正要运气攻击的前一刻,小历叉腰的食指一指向前:
“老是这样低头勾腰,容易颈椎突出腰背佝偻;你看你看脚尖踮起承受全身重量,迟早小腿粗大脚板变形;还有那手咦,你摆这姿势做什么,要练气功么?”
蒙面人对着那纯洁扑闪的眼睛,再看自己还真顺着他的话一一调整回正立姿势,被耍了一遭的羞愤顿时冲上心头:“你!!”
这人是傻子么,还是当我是傻子,一见就该高喊抓贼吧?
心念电转,身体行动更快,蒙面人运气于掌,立时一道劲风旋转凝结,直扑小历下盘而去。
“呜哇~~~~~~~”小历一声大吼,应声扑倒。
蒙面人哼笑一声,闪身躲开顺着那人扑倒而砸下来的扫把头。
——咦?
“呜”闷哼一声,蒙面人竟是被该被躲开的扫把狠狠击中颈侧,力量之大,让他赶在小历落地之前重重扑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耶噫。”
蒙面人闻声抬头,就看到对方乐呵呵地从地面抬头,刚好对上就在自己面前放大的双瞳:“这么好心要当我垫底的话,应该扑得再近点嘛”
“你!!”怒气再次上涌,蒙面人腾地跳起来,青筋与赤目相得益彰,大骂:“我干吗要”
还没说完,只听一声更响的“砰!”
又是闷哼一声,蒙面人直往院中颠簸五步,才捂着晕眩的脑袋看向原处。
只见另一人随便披着外衣,面容素净发髻微歪,正搓搓眼睛,用比蒙面人更迷茫的视线扫过对面一人地上一人,再缓缓把门开大。
却浑然不知这样带着懒散睡意地望门边一靠,更是让那张本已俊美无酬的脸染上了一层妖娆。
杨飞盖。
“哎呀哈怎么睡了一觉,这门就变得这么重”晃晃门,杨飞盖打个哈欠不解地嘟囔着,再看向二人,半晌,微笑,“扫地要趴在地上扫,送晚饭还要蒙面——这是李家的习惯?”
“你们!”一阵短暂静谧,蒙面人怒至颤抖,正要动手,却听身后几双脚步快速赶来。
“哼”了一声,蒙面人只得一人送一个威胁怒目,似乎在说暂时放过你们,抽身急退离开。
小历看着那背影,道:“唉唉,不是说今天黄道吉日,适合宴请宾客,所以李家才这么热闹么?原来还有黄道吉日适宜宴客,不宜出行。”
“的确。”杨飞盖点头。
“我不是说那个贼。”是说你。
当然后半句小历还是很有教养地忍了下来。
啧,怎么三天两头碰上这个人。
不爽地轻舒口气,小历抬头看看天,顺势转身。
那分明是在说——今日运道不顺——赶紧离瘟神远一点。
杨飞盖的眉,就轻轻挑了起来。
“咦?”小历被一把扯了回来,疑惑地看了一眼正顶着一张三分愠恼七分捉弄的脸的杨飞盖,心头腾地冒上来某种不祥的预感。
“今日有诗会。”杨飞盖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