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开五步一哨的巡视家丁回到所住的偏院,我与段空游都松了一口气。
“妈的这是防强盗还是防野猪,兔子也钻不进来啊!”段空游对着身后不远处那几乎连成一片的灯笼和人影,唾了一口。
“不错不错,至少证明我们比野猪和兔子强。”我笑。
“呃”
看着段空游又抬手想挠头,我轻道:“你先回去。”
“诶为什么?”段空游道,“前面不远就是你房间,我还想再看看那啥姑母啊”
“回去。”我不带表情地重复。
段空游看了我好一会儿,终于轻轻一叹,转身甩下一句:“你自己小心。”
我整整衣装,慢吞吞独自前行,进了暂住的小院。
里头自然不会点灯,一片黯淡。
却是,人影幢幢。
围了两三圈的劲装男女早已转过头来盯着算是款款而来的我,直要将我盯出个洞来。
——易逐惜最为信赖的亲兵,二十五护将。
只有被他们包裹在最中央的那个人,闲闲地转过眸子来。
附在他耳边轻语的汉子,也识相地后退一步。
我只轻笑着,继续前行。
旁人自动让道,不消一会儿,我便站定在那中央一人的面前。
“你愿意等,我才愿意出现。”我淡淡道,“逐惜。”
易逐惜扬眉冷哼一声,袖间一动,一道闪亮便随着袖风划出漂亮的弧线,抵在了我的胸前。
“别以为,我不会杀你。”易逐惜的嘴角吊起来。
笑容,依然明亮好看到惑人。
他的小半个眉头挑起来,眼角微耸,温凉淡漠的眸色里,睥睨天下的狠意。
我垂眸微笑。
何必如此惊讶。
体内禁制的力量一旦开启,一气尽数冲开你那独门手法封住的穴道,又有何难。
总归是没有料到我会单枪匹马进入石室取玄天蛊母,才会心焦事态脱出掌控?亦或是怀疑我已只身潜逃?
如此兴师动众将几乎所有暗卫都集中到了这里,说明我的存在与举动,还是很能牵动你吧。
这是好事。
是我的资本。
但为何那狠意底下深藏突然安心下来一般的凄苍,会看得我心头一痛。
“这里,就是两年前中了你那一箭的地方。”我缓缓抬手,握住他执着匕首抵在我胸前的右手,却是笑得愈发灿烂,“想不想看看,伤口有多深?”
他一愣。
这便是一个,逃脱的机会。
但我没有推开他没有反制他甚至更坚定地站在那里,没有一丝逃走的意思。
而是就着那一握,使力一抵一按。
皮肉割裂的闷声。
那把匕首,便被我自己,插进了肋间!
“你疯了!!”易逐惜竟是如此难得地乱了阵脚,慌忙间便要抽回被我握住的手与匕首。
“所谓肉身,本就是拿来损坏的。在彻底破败的前一刻尽了阳寿,才是最好的利用不是么。”我微笑,非但没有松手,还趁着他这么一慌的不稳再次使力,将匕首刺得更深,却也将他拉得更近。
我深深看进他突然黯淡下去,却又似更加闪烁的瞳孔里。
抬起另一只手,指尖抚过他总是没有温度的颊。
知道么,肉身里面的东西,却是不一样的。
如同瓷器。
其实再精致再贵重再珍惜,摔碎一次,便与再摔两次三次没有任何区别。
知道么,不要用这种皱着眉头又坚毅抿唇的神情看我。
我会以为,你要哭泣。
我拔出肋间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