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道阳光透过赭红窗棂照进了安泰宫,一只躲在金丝架上的红尾雀鸟随即发出清脆的鸣叫,打破了坚守一夜的寂静。卧于龙塌上的皇帝勉力张开困乏的双眼,愤怒的望向这只昨日由西南宁州进贡而来的怪鸟。然而疲累,就像吸附在他身上挥之不去,连一个翻身起床的小小动作都令他脑中晕眩气喘不已,不得不僵坐在榻边休息。年华老去的悲哀忽然溢上心头,把片刻前的怒火彻底浇熄。
他抬眼缓缓的扫视了一下大殿,雨过天晴色的地面c紫红浓重的宫门还有那金碧辉煌璀璨夺目的流苏帘幔,这些曾经让他觉得高贵无比的器物,此刻却恍若一堵厚厚的土墙,压住了他的呼吸,锁住了他生命,让人窒息而郁结。
殿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是贴身的中侍悄悄进来张望,还不等那人惊慌失措,皇帝已经斥道:“混帐东西,是谁让你把这恶鸟放在大殿里的?”
“是是皇上昨儿个自己吩咐的。”那中侍显然乱了手脚,支支吾吾的脱口而答。
“胡说!”皇帝双目生威,疲软的身躯似也因为怒气而膨胀起来。“朕几时说过这样的话。”
那中侍立刻倒伏在地,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昨日鸟儿进宫,着实令皇帝高兴了一阵,晚上用膳时确实顺口说了声留下。可如今皇帝既然忘了,自己自然就不能再辩解,若是为了只鸟儿丢了性命,那岂不冤屈。
正当他浑身是汗,不知该如何解说时,有侍从在门口轻声禀道:“启禀皇上,柳大人已经侯在殿外。”
皇上怔了怔,旋即对那中侍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侍候朕更衣。”说罢一指雀鸟又道:“回头把这畜牲弄出去,若是再叽叽喳喳个不停,给我宰了。”
柳江风在殿外不安的来回走动,偷空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昨天董峻的丧葬大礼,确认自己并没有出错后,他反倒越发糊涂皇帝为何一早便把他招来。
殿门几无声息的向两边打开,随着中侍的喊声,柳江风定下心神稳步进入了殿堂。只见皇帝背手侧身而立,看不清他脸上的喜怒之色。
“柳卿不必多礼。”淡淡地招呼了一声,皇帝转过脸来,单刀直入地问道:“朕招柳卿来,不为别事,只是想知道海威何时返京?”
屁股刚刚沾上座椅,柳江风又只能赶紧站起来回答道:“据海威给兵部的行文,道是准备抚定草原后就起身回京。”
眉毛稍稍一挑,皇帝加重语气质疑道:“抚定草原?他没说具体时间?察尔扈草原有数十族部,帝国虽挟击破西铁勒之雄威,怕也不是一两个月能够安顿得了的。难道说草原乱上三年两载,他也跟着逗留个三年两载?”
“这”柳江风迟疑了一下,海威没有即刻班师回京,虽有着抚定草原这个大道理,可谁都明白,此事只能潜移默化许许图之,绝非一朝一夕所能达成。而皇帝急着惦记让他回京的意思显而易见,外患已消,下一步自然就该削弱权臣。董峻已死,西北再无人可以制衡海威。如今他带甲十数万,坐地数千里,声威正是前所未有的高涨。倘若再让他在察尔扈草原呆上个几年,就算帝国想调他怕也调不动了。
只是,董峻海威舍生赴死勇往直前方才为帝国消弭了西铁勒这个大患,就算皇帝有心提防,也决不能过于露骨。如此一来,岂不又要把难题丢到他的身上。抚定草原当然是关于帝国命运的大事,容不得马虎。可不招他回京却又无法让皇帝安心。这个两难的局面,到底如何去化解才好?
见他沉吟不语,皇帝的脸上露出些许不豫,他冷冷道:“若是近期他不能确定回京的日子,朕便亲自下诏,召他回京!”
“皇上!”柳江风急呼了一声,他虽然深信海威绝对会奉诏还京,但察尔扈草原正是大变之后亟待大治之时,没有一个威望足够的大臣压阵,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