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板结的泥土中悄悄探出头来,几只小鸟飞过河畔的垂杨,鹅黄与翠绿就在人们不经意间将一冬的枯容扫尽。城外宽阔的官道,几日前不但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还重新垫了半尺高的黄土。修整一新的大路从城门开始一直延伸到数里开外,宽敞且又堂皇。
这一日正午,京师北门外已是冠盖云集,百官济济。长长的队伍里代表品级的各色衣裳一应俱全,然而最醒目的,却不是公侯将相所特有的紫红,而是所有人额上系着的白布。更让人诧异的,是他们无一例外都迎着寒风站在道旁,那些往日威风十足的官轿c节牌等等仪仗,此时却只能静静的躺在角落。
终于,日头缓缓的移到了正中,人群也在这一刻开始了骚动。
“来了,来了。”
几个模糊的黑点随着乱糟糟的声音越来越近,慢慢变成了一大群人影,数十面黑色的旗帜从大地的深处跳出,杆头都有几缕白色绸带凄婉的在风中飘拂。
旗下,章扬李邯等人全身素甲,骑着白马行在数千名满脸肃穆的战士之前。整齐的脚步声与马蹄声中,分明有一股冰冷的杀气向四周扩散。唯一不受影响的,便是那辆被战士们紧紧维护着在中心的八乘驾车。
轻嗖嗖的春风里,人与马,旗与车就这样静静的带着足以让人窒息的气势走到了百官面前。远隔百步之遥,嘈杂的声音立刻消失无踪。有些本来准备走个过场便回家歇息的官吏,如今仿佛被一种难言的力量压住,自觉的低下了头颅。
队伍在五十步外停下了脚步,驾车发出一阵吱哑哑的响动后止住了去势。打头的几个将领翻身下马,极恭谨的打开车门,合力将一口沉重的楠木棺椁抬了下来。嘿呦呦的呐喊后,几人分头抗住四角,竟将它负在了肩上。
棺椁方现,一骑骏马猛然从阵中奔出,直冲到百官身旁骑手方才勒马人立。只见他手持董峻惯带的铁盔,粗犷的面孔不能克制的搐动了几下,好半天才仰首冲着城门大喊:“大将军,你看看啊,咱们回京了!”
那汉子震动天宇的喊声还未停歇,忽然就化作长长的呜咽,马背上原本傲拔的身躯勉强又支撑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弯腰抱住马头痛哭流涕。被他的哭声一引,方才还威武庄严杀气腾腾的军阵瞬间便被嚎啕吞没,就是那些负重前行强忍悲痛的将领脸上,也有大串的泪珠滑落。
此时柳江风领头步出了百官队列,直行到护棺众将前面。但见他喉头耸动,似有千言万语在嗓中上下翻滚。呆呆的望了半天后,竟出人意料的伏地对着棺椁咚咚叩拜起来。眼见他这般举动,铁贞第一个跟从上去,不一刻呼啦啦的便有大半官吏随之拜倒,剩下的却纷纷把目光投向了钱浚之。心里嘀咕了几句,钱浚之虽然并不愿意向个死人屈膝,却也知道目下绝非标新立异的时候。刷的扬起袍角,他装出一脸悲伤在原地硬生生的矗了下去。
随着最后一个官吏倒伏在地,天空中募地传来几声惊雷,打得众人心头巨震,就连钱浚之也不由将腰板又弯了几分。
漫天飞舞的尘土里,那棺椁缓缓的穿过百官队列,在一片掩尽群芳的惨白中徐徐进入了京师北门。
“百官出迎,跪叩英魂,能得如此哀荣,想必董大将在天之灵也能含笑离去了。”目视着董峻棺椁随着英烈阁大门的合拢而暂时安歇,章杨闭目叹了口气,把头转向了柳江风。
吩咐手下将李邯等人带去兵部馆舍歇息,再叮嘱他们过几日到自己府中小聚。柳江风示意侍卫们牵着马匹退到几十步外跟随,自顾陪着章扬缓步而行。两人沉浸在未尽的惋惜中,默默穿越了几条街道,直到望见了赠给章扬的别舍,柳江风才忽然一扬眉毛,提了个怪问题:“佐云,你可知海威何时回京?”
诧异的抬头望他一眼,章扬道:“这倒委实不知,不过我们启程时,听说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