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接近了那日杨过与鹿清笃遇鬼之地,他只觉得心中有如鹿撞,嘴唇再次一阵干涩,他立住脚步,往前瞧去,但除却那若隐若现,密密而立的枯树老木之外,却是没看见什么特别之物。幽深晦暗的夜色之下,只有那耳畔时不时响起的阵阵秋虫之声,陪伴着他。
接着走,还是回去?
这个问题就如同魔障一般,蚕食左右着他的意志,让他欲行又止;而与之相伴的那种烦躁不安之感却是越发的强烈了,几欲让他发起狂来。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再次静下心来,随即毅然而然的抬脚往树林深处快速掠去。
不知走了多久,他的身前蓦然空旷起来,原来是到了一个山谷之中,放眼望去,前方不远处似乎立着一影影绰绰之物,江然心中一喜,随即压下脚步往那溜去。
待他走近时,才发现那立着的是一块黑漆漆的石头,他触手一模,只觉得那石头寒气逼人,而石背之后隐隐有雕琢的痕迹。此时他已穿出密林,光线却是极好,他转到石后一瞧,只见上边刻着这样的一首诗:
子房志亡秦,曾进桥下履。佐汉开鸿举,屹然天一柱。要伴赤松游,功成拂衣去。异人与异书,造物不轻付。重阳起全真,高视仍阔步,矫矫英雄姿,乘时或割据。妄迹复知非,收心活死墓。人传入道初,二仙此相遇。于今终南下,殿阁凌烟雾。
江然照着那诗,在心中逐字逐句的一默读,顿时明白了,这正是昔日林朝英与王重阳比试时所留下的诗句。除却前八句外,后边的都是东邪黄药师识破林朝英用指刻字背后的法门而依样画葫芦添加上去的。
只见他久立于石后片刻,却是摇头轻轻一叹,又原路退了回去。
江然离去不久,只见从石后凭空般的闪出了一道身影,却是那夜白衣女子口中所称的孙婆婆。
她瞧着江然隐隐远去的背影,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惊异,心道:这少年却也极是大胆,前番一吓,竟是没有将他吓住,瞧他今夜所走之路,似乎是冲古墓而来,只是不知为何竟有退了回去。
当然,古墓禁地向来不容生人闯入,虽然这立石之处离古墓还有两c三里地的路程,但是如果江然仍然一意前行,这孙婆婆也会想着用其他方法将他逼了回去。
她也回头瞧了瞧那块黑漆的石头,却也是摇头一叹,随即便消逝在夜空中。
心结已破,江然却是再也没什么好惊惧不安了。每日夜里,他总是在杨过鹿清笃两人熟睡之后,偷偷的来到这黑石之旁,轻抚了这石头片刻,随即又悄悄离去,而那老妇却也是一次又一次在江然离去之时,现身而出,凝视着这少年的背影一阵发呆。
这夜,江然照例往山中行来,才到密林深处,却又依稀听到了那日的琴声,如丝如缕,若有若无,汩汩而来。就如久旱逢甘霖,江然只觉内心一阵悸动,却是加快步伐,穿出密林。
待他走出密林,行到那块石头之侧,却是再次止住步伐,静立而听。
琴声空蕴,恰似深谷幽兰,静静吐芳,又似山间清泉,潺潺而流,江然只觉五觉六神有一股说不出的静谧与和谐。听至酣处,他如痴如醉;忍不住拔剑而出,迎风弄月而舞,只见在如水的月色之下,这翩翩少年却是深深的沉溺在自身的剑意之中,浑然忘却了自己是何人,身处何方。。。
一曲已毕,曲消人散。山谷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似乎从来无人来过一般。
只是这少年在今日后,无论刮风下雨,即使未闻琴声,也会潜潜而来,依旧在石旁伫立片刻,随即远遁在密林深处。。。
而那孙婆婆则也是每次在这少年离去之后才现身而出,只是此时她似已习惯了这少年的暗暗造访,心中已无驱赶之意,只是满脸慈祥的望着这少年的背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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