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垂下头,眼睛通红,他的娘亲也是这样为了自己没了性命,平士触景生情只觉心中悲痛难抑,“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都不怕,这样的人为何总是没有好下场?”
“你若心伤,劳烦去别处,不要碍着我。”林子朝没有耐心听他在这哭哭唧唧,打掉少年的手,就要离开。
“你站住!”平士站到林子朝面前,伸手拦住了他,瞪着眼睛恶狠狠道:“你杀了她,却没有半点愧疚,你还有良心吗?”
“没有。”
这个回答让平士愣住,不敢置信,世上竟有人如此无耻,他本以为此人同沈晋那些狗官不一样,可现在看来,他比他们更加不要脸。
“煜王身边有你这种人,真是耻辱!”
瞥了眼平士,林子朝冷笑一声,绕过他向前走去。不过选择的活法不同,有什么可羞耻的,有力气在这说些没用的废话,还不如想想怎么解眼下困局。
“要是你的母亲也被人轻践性命,要是你的亲人为了保你性命卑微如尘,你可还下的去手——”
一句话,击中林子朝,突然之间被抽空意识,呆呆立住。母亲冉书烟为了自己和哥哥,明处暗处受过多少委屈诬陷,为了在那吃人的林府后院保住一双儿女的性命,母亲的背上留有多少鞭痕,甚至被小辈踩在脚下。往事一幕幕的闪过,林子朝全身不住的发抖,鼻子不住的泛酸。
他可还下的去手?要是地上的是母亲,他可还下得去手?
平士的质问一遍又一遍的回响在林子朝耳边,他不敢问自己,他不敢!手上沾满鲜血的自己,他也厌恶,甚至比其他人更加厌恶。生命有多可贵?失去过生命中最重要两人的林子朝何尝不懂,如果能重来,他愿意拿一切去换,哪怕坠入无间地狱。
可回不去了,曾经温柔的替自己擦手的哥哥不在了,曾经抱着自己唱江南小调的母亲也不在了,替自己遮挡风雨的人都不在了,所以这世道只能逼他自己,逼他成为他曾经厌恶过的人!
“……你们要我怎么做?为了一个人的性命置他人于险地之中,要我为了帮助弱小而让更多人陪葬,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妇人掀翻桌子,把千百人眼巴巴渴求的救命粮撒在地上,让我看着众人为了分得粘满泥土的米粒打的你死我活!”
“告诉你,我做不到!”
平士被林子朝这一连串的怒吼逼问震的哑口无言,动了动嘴,却只吐出一声无奈。
“到底是条人命呐——”
林子朝闭上眼睛,藏于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他何尝不知那妇人令人钦佩,伤了她的性命,他何尝不痛,自己虽不是什么善人,手上也沾了不少人命,可唯有这妇人不欠他,不负他。当自己把刀从那妇人的身体中抽出,用帕子擦去刀上的血迹时,他虽不动声色,但在帕子下的那双手却在止不住的发抖。本不该拔剑,却又必须如此,心中有愧,却唯独不悔。
睁开眼睛,林子朝心中坚韧,目光笃定,做了便是做了,这个骂名,他担了便是。
抬脚向前走去,不留丝毫脆弱。
平士盯着林子朝的背影,他曾悄悄比过,林子朝的个头还不到自己的肩膀,身子小小的,看上去和女孩子家一样娇弱,可他的脖子却总是绷的僵直,带的腰板也挺的直,立的正。平士之所以会来找林子朝,除了想问个清楚,更是觉得林子朝在做下此等恶事后依旧一副傲骨铮铮的样子刺眼至极,令他愤慨。可现在,看着林子朝的背影渐行渐远,看着他努力绷直的身板,他竟有一丝心疼。
……
当林子朝赶到大殿前的那一刻,他有种预感,事情在向最糟糕的境地崩塌。
土灰色的麻衣,衣角还有两个明显的破洞,林子朝一眼便在人群中找到此人。不是他眼力好,而是那人根本就没有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