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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到闹荒时,老太婆那年才十七,现在已经生有三男二女:高信荣,高信字,高信水,高赛花,高赛菊。长女高赛花已经出嫁,并生有一男一女;长子高信荣前年结婚,现在已生有一个女孩子。小子高信水现在才十一岁。

    快要崩溃的老太婆,几次欲想自杀,但是一想尚未成年的小子,她放弃了,忍辱负重苟且活着。

    每当一听说郁锋涛从福州归来,老太婆一家人如临大敌,心速马上上升,像整座山塌了一样。再这样下去,全家人非崩溃不可。高信荣、高信字兄弟几次拿着柴刀,木棍要找郁锋涛拼命,被高伏木喝住。一来是他们母亲欺负人家在先,二来是担心两个儿子打虎不死反被虎伤。

    本来这一回高信荣、高信字兄弟偷偷的计划好,非找郁锋涛算帐不可。可是昨天在两个警察面前,郁锋涛居然面不改色,霸气冲天当场拿出篾刀,要剁高森林的手,又说公安局局长是他表叔,这兄弟俩吓得双脚直打哆嗦,哪敢去找郁锋涛算帐。

    ——解铃还得系铃人。

    想叫自己一家人能够在乡亲们面前直起腰,重新抬头做人,高伏木心底里头十二分明白,除郁锋涛外,没有第二个人。高伏木找过和事佬调解,向郁锋涛赔礼道歉,但是郁锋涛是铁板一块,死不接受他的赔礼道歉。“他们的两个儿子不是要找我算帐吗?”一句话,把和事佬嘴巴堵着严严实实。

    要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此欺人太甚,对一个逆境中人落井下石,要置人于死地。

    终于忍受不了乡亲们的讥笑,侮辱,歧视,冷落,白眼,唾沫,老太婆的儿媳妇——蔡英英,她昨天抱着两岁大女儿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并声明再不回这个家了。

    儿媳妇的出走,吓怕了高伏木。

    趁着下雨,又是大家吃午饭之际,高伏木穿上蓑衣,戴上斗笠,把斗笠压得低低的,匆匆忙忙朝郁锋涛家赶去。

    这一年来,除了要干农活,万不得已要迈出家门外,高伏木其它时候一律躲在屋里头。日子过得比一个逃犯还窝囊,有时心头憋闷的真想一棍把老婆打死,他不知道自己前世做了什么孽,怎么老天爷偏偏叫他娶上如此一个不知廉耻,伤风败俗的贱货。

    在房间看书的郁锋涛,直到高伏木脱下了蓑衣,取下了斗笠,才看出这个冒雨闯进他屋的“侠客”是谁?

    扫把星进屋,不会有好事。郁锋涛不理睬高伏木,仍旧看自己的书。一想到老太婆当众欺负他母亲,仇恨直袭心头,郁锋涛心头咒骂、嘲笑高伏木,听说当年娶到老太婆时,你神气的要把全村人吞进肚子里,是吧?哈哈哈,现在荣幸了吧,现在威风了吧。你当我这屋里是田间地头,想得美了你。

    人家连眼皮不抬一下,更不要说是搬凳子给他坐,高伏木有说不出窘迫、难堪。

    做人做到这个地步,一股悲哀直涌高伏木心头,不禁的眼泪和着雨水落到地上……

    扑通一声,高伏木给郁锋涛跪下,一边磕头,一边赔罪道:“锋涛,那个贱货不是东西,我给你赔罪了!你大人大量,救救我这个家庭吧——”“一年来,我全家人抬不起头做人,光光乡亲们的唾沫都快要把我全家人淹死。”

    “淹死?”郁锋涛霍地站起,眼睛冒火怒视跪在地上的高伏木,咬着牙关恨不得一脚朝高伏木胸膛踹去:“淹死了,活该!要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此欺人太甚,心毒手辣。”“我问你——高伏木,我家跟你到底有什么冤仇?不说我拆房子的事吧,可我阿妈是一个落难妇女,你老婆凭什么如此心毒当众欺侮她?”“你同样是人的儿子,如果你阿爸刚病故不久,你阿妈无缘无故遭人当众欺侮,你会怎样呢?我承认,我家是很穷,是全村最穷的人,难道穷人就不是人吗?难道穷人理所当然可以任意遭人欺侮、宰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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