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向地铁站步行过去,荣小白莫名其妙地丢了工作,又莫名其妙地破了一笔财,再加上这样的天气,心情极其抑郁,恨不得天空挂下一道闪电,把自己直接劈死算了。他们走到一个空旷的十字路口,和一大群汽车一起等红灯,倾盆大雨看好时机泼了下来。他们被这落井下石的大雨突袭得有些迷茫,也懒得挪窝,规规矩矩地做守法公民,等绿灯亮后才慢悠悠地过马路。人生不济天来欺,荣小白眯着眼睛望着天空,从黑幕中落下的大颗雨滴砸得他脸上生疼,他大声喊道,老子今天不用洗澡了。
蒋汇东将衬衫脱了下来,攒在手里搓了搓,说,不如顺便把衣服也洗了吧。
荣小白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摸了摸外套口袋,现手机已经和他一起洗了澡,他这才知道人活在世上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最倒霉的,因为也许片刻之后就可以领略到更倒霉的情景。他回头一看,蒋汇东也捏着他那只湿漉漉的手机呆,这才寻找到一丝平衡。
他们原本还一边说话一边在雨里走,几分钟后街道上已经水流成河,淹没他们的鞋子,汽车经过时溅起的脏水直接覆盖他们全身,天体淋浴加生态冲澡,小白有些消受不起。迎面刚好驶来一辆出租车,蒋汇东立即招手喊住,司机摇下车窗的一条缝,大声地问,你们想去哪里?
仙林大学城!到了宿舍后给钱,加钱也可以!
司机眯着眼睛打量他们,摇了摇头,说,算了,我这车不去那边。说完后他摇上车窗,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蒋汇东抓起路边一块碎砖头想砸过去,想想又放弃了,如果他是司机,他也不会乐意让两只落汤鸡弄湿自己的车座,况且他不想演一出二进宫的悲剧。
他们又在大马路上走了一会儿,小白被雨水砸得有些懵,脸上又冷又疼,像冬天摔倒后在水泥地上蹭过。他看见前面有一个公交站台,赶紧拖着躯体跑了过去,找了一个可以挡风的角度,蜷缩成一团。如今已经是夏天,但一阵吹过来,那种寒冷穿过他的湿衣服,直接扎进他的皮肉里,冷得他牙齿打颤。他又抬头望了望地铁站的方向,那盏形状貌似轮椅的地铁标志灯似乎还很远,在雨幕后若隐若现,说不定到底是远还是近。他只知道很长时间之前,那盏灯与他们也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此时临家饭店灯火通明,大厅里服务生来回跑动地传菜,客人们觥筹交错,欢笑不断,政府官员,行会领袖,还有市场上各大商行都有人前来应酬。戴佳不想掺和进去,与北北一起在楼上看大雨,前段时间南通城一直很干燥,满是飞舞的灰尘和垃圾酸腐的气味,现在一场大雨下来,空气都变得清新。她们高中时期也喜欢坐在窗口看外面的大雨,雨越大她们就越兴奋,有一种开着潜水艇入深海的感觉。北北看着从路灯上空泼下来的雨水,和当年一样高兴得直叫唤,她回头望了望,却见戴佳情绪低落。
佳,怎么了?
戴佳捂着胸口,皱着眉头低声说,很闷,想吐。
北北赶紧去打开窗户,但只开了一条缝,大风立即卷着雨点涌了进来,她惊呼一声,又奋力将窗户关上。她又跑去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戴佳,忧虑地问,你亲戚这个月来过了么?
戴佳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狠狠地白了她一眼,说,楼下一大堆呢。
哦,我以为
放屁!
北北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像是放了一个大臭屁,不过这年头像戴佳这样长得跟朵花似的女孩,居然二十多岁还是黄花小闺女,确实是一大奇闻。看来戴佳为了永葆凤凰名节,决对不会轻易在哪棵树上落脚了。
戴佳喝了两口热水,胸口那块磐石稍稍松了一些,眉头却仍旧紧缩着,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忽然这么难受,只觉得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像卸车的石子一样死死地压着她的心口。她正沮丧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