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里,正是初冬时节,天还没全亮,街上行人稀少,不过已有一些卖早点的出来摆档了,为了养家糊口,在这个当口也要顶着寒风出来先架炭炉烧水,这样才能在早集的时候不至于没开水给往来的行人下馄饨之类,也能多挣几个小钱。
街快到尽头的地方有两个小铺,正在一条路的两头,南边的卖馄饨,北边的卖汤包。卖汤包的门口插着一个竹竿,上面挂一木牌“郑记汤包”,摊主是一对夫妇;卖馄饨的门口则是在馄饨摊的前面,直接刷着几个大字“王记馄饨”,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嘟嘟囔囔的说“为什么要我和娘先出来啊,爹真是懒,又在家睡懒觉”,王家嫂子在小女孩头上敲了个板栗说“那你每天睡着了之后你爹做炭球啊什么的也没见你帮忙啊?”小女孩眼珠子骨碌两圈,傻傻的笑了两下便又开始包馄饨了。
郑家娘子做齐了十笼汤包之后放上锅开蒸,就走到王家馄饨这边坐下陪王家嫂子闲话家常。
“王嫂子,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往日都是我包子上了蒸锅你们一家子才出来的啊?”
王嫂听到这句话,面露喜色,又有点不好意思,却是那小女孩抢着说:“昨天孙府上来人说孙家奶奶有着宝宝,吃不下东西,就想吃我们家的馄饨,说今天不定什么时候就叫人出来唤我们进去做给孙奶奶吃呢。”
郑娘子连连赞道:“嫂子你真是好福气,这样的阔气人家,随便打赏一点,就够咱们过一年了!”
王嫂和郑娘子又是一番慨叹,带着对孙家无比羡慕。那孙家乃是杭州数一数二的富户,整个浙江府恐怕也只有城东的张家能和孙家抗衡了。便是这街头卖早点的,也知道那张家是因为前些年出了个太子妃,朝廷的赏赐接二连三的下来,本来还可以封几个官的,听说那太子妃不想家人过于张扬,才作罢的。
王嫂子忙着和郑娘子说着孙家和张家的闲事,转身现自己设的小桌上已经坐下一位客人了,便走过去招呼客人。这客人竟是一个尼姑,穿着缁衣,头上带着一顶小帽,面容却看不出来有多大年岁,许是二十多,许是三十多,见王嫂子过来,便开口道“给我一碗馄饨”,王嫂子心下犯嘀咕了,心想我这馄饨可是肉馅的啊,难道你一个尼姑竟然没有这些禁忌?
心下犯疑,不免就朝那尼姑多看了几眼,那尼姑似乎也醒悟到了什么,笑笑说道:“以前有酒肉和尚,我却是个酒肉尼姑,这位嫂子你给我做来就成。”王嫂子想,以前有见过骗吃骗喝的酒肉和尚,今天竟然撞见一个这样的尼姑,一大早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晦气。
那尼姑掏出一吊钱,放在桌边,跟王嫂子说:“这位嫂子,我刚才听你说那什么张家和孙家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最喜欢听人说故事了,嫂子你坐下与我细说说,这吊钱就当是听故事的酬金了。”王嫂子满心欢喜,寻思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好事都赶在今天了,反正现在天色还早,也没多少人出来光顾她这小摊,就在尼姑旁边的长凳上坐下,开始细说这杭州城现今最炙手可热的两家富户。
“张家的祖上,做过一些官,听说高祖皇帝的时候,还出过一个状元,做过京官,当时在杭州城也是轰动一时啊,这事我还是听我家公婆说的,后来不知怎地犯了事,被贬到杭州城来,到了状元爷的儿子那一代,除了在家,也没什么人出去做官了。直到前些年,如今的皇上登了大宝,京里就派人来,查到那状元爷在杭州的儿子,也就是现在那张家的老爷,要他进京里去,还特意说让夫人抱着女公子一起。张老爷自爹无端端的遭了罪,家里人都分分,虽比平常人家富些,也从不做那为非作歹的事情。突然听到京里来人要他去,想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抱着女公子去了。”
“谁知道这一去啊,原来是当今的皇上说张老爷的爹,那个状元爷做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