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说:“我才听说,最近中央发表了一个很重要的文件,好像是对于时局的主张的,可是还没有看见。秀兰,这半天家里没事吧?”
“没有。这文件咱们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不知道红军打到哪里了,心里惦记着妈,你饿吧?刚蒸了窝头,才出锅,你吃一点。”
“不饿。秀兰,包起来的是什么?”大姐看见了放在桌上的小包。
道静看看准备送给任玉桂的窝头,不觉红了脸:“窝头。我想留下咱们明天吃的。”
大姐突然笑了。她眯着细细的眼睛看着道静温和地笑道:“傻孩子,我知道你又在耍把戏——你把窝头拿给任玉桂,然后,你告诉我,你已经吃饱了。剩下的好都给我留着。可是自己饿着肚子。这不行哦,自己的身体也要紧。”
道静难为情地笑着:“妈,你真聪明。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两个人的饭三个人吃。
任老头常常挎着篮子叫卖一天也挣不了一两毛钱,咱们能叫他——一个重病的人”
“对!秀兰,你这样做是好的,赶快给他送过去吧。可是,我不准许你再瞒着我,你必须吃饱。还有,你不要同他讲到政治方面的事。”
“嗯!”没等大姐说完,道静就跑着把窝头给任玉桂送去了。对于这个骨瘦如柴的病人,她的心中滋生着一种崇高和无私的友爱,对于他的每一点帮助,看见他的病体的每一点好转,都使她感到极大的欢快与慰藉。
但是任玉桂的父亲任老头却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开始他不理道静“母女”,虽然住街坊,他却成天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谁也不理。后来见道静“母女”对他儿子很好,他脸色虽然好看一些了,但依然不跟她们说话。有时道静坐在他们屋里和任玉桂谈些铁路上的事,谈到“二七”平汉铁路的大罢工,儿子的眼里燃起了热情的光芒,脸上有了激动的红色,老头儿却像个木头橛子坐在板凳上睡着了。因此道静心里有些讨厌他,大姐也嘱咐道静不要同他们谈政治方面的事,尤其不能暴露地下工作者的真面目。可是道静却忍不住要对任玉桂谈起政治方面的事。她的热情使她忍耐不住地说起来。
于是,任玉桂渐渐变了。他不仅身体变得健康一些,而且精神也变得愉快了。从前,他躺在炕上无聊时,不是呻吟就是咒骂;要不,就看些《七侠五义》c《封神榜》或者《啼笑因缘》c《金粉世家》一类小说来解闷。现在在道静的启发下,他阅读起她偷偷拿给他的《大众生活》c《世界知识》等进步书刊来。当道静在屋里工作时,她常常被一种轻轻的敲击墙壁的声音呼唤到任玉桂的屋里去——这时多半是刘大姐和任老头都不在家的时候。
“张大姐,您给我讲一点——唉,您有工夫吗?我又麻烦您啦!什么叫阶级斗争?什么时候咱无产阶级才能——才能胜利呢?”
而这时,道静就兴高采烈毫不顾忌地给他讲起来。
但是在她和任玉桂讲话的时候,常常发现老头儿在门外偷听。他回了家:悄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不声不响地听着。竟有一次,当道静从他们屋里走出来时,他突然拦住她,悲哀而又恼怒地瞪着道静说:“大姑娘,您行行好!别再要我爷俩的命行不行呀?”
道静很生气。这个老头子是个多么奇怪的人呀!
以后老头子没有再说这类话,只不过还是悄悄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偷听着。
江华常到她们这儿来。他是作为主顾来洗衣服的。来了接个头总是很快就走。有一天他又来了,脸色分外的喜悦。他把一包衣服——里面包的是一大叠秘密印刷品——放在床上,打开来抽出一张交给大姐。大姐看看又给了道静。道静急忙低头读起来。这是中央发表的《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也就是后来振奋全国的“八一宣言”。大姐在前些天曾提到的中央对时局发表的重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