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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间,林道静冒着雨逃到了她的学生刘秀英的家里。

    道静听了江华的话,她不仅在学校教员和学生当中进行了工作,而且也和几家学生的家长交了朋友。其中和她关系最好的就是刘秀英的母亲。这是个健壮的中年农妇,有六个孩子,生活虽然困苦,可是她却那么乐观c愉快,干起活来像一阵风。尤其她的生活经历和对于生活的见解,可给了道静不少帮助。像她这样生长在大城市里的知识分子,尽管她和农村c农民也有过一些联系,但是在她的心目中总有那么一种近乎成见的见解:农民是贫苦的,是缺乏文化和思想的,除了地头炕头他们还能知道什么事情呢?可是自从和刘秀英的母亲接近之后,就把她的一些看法改变过来了。这个农妇不仅知道各种庄稼上的知识,知道农民生活如何的困苦,庄稼人一颗汗珠掉八瓣,知道丈夫到各处做木匠活时听来的许许多多农村中的趣事和奇闻;而且她还懂得生活中的许多道理,懂得农村中阶级斗争是怎样的尖锐,懂得地主c高利贷者盘剥农民的多少花样和残酷的事实。从这个多子女的普通农妇的身上,道静才深切体会农民并不愚蠢,并不落后,只是生活的困苦艰难使他们喘不过气来罢了。因为和刘秀英的母亲谈得来,觉得这个女人一定会慷慨地帮助她,所以在这个紧急的夜晚,她逃到了刘家。而这个聪慧能干的女人也果真留下了她。

    刘家小院很清雅。挂满丝瓜c豆荚的篱笆上,绿油油的叶子沐浴在温煦的阳光下,给人一种幽美c恬静的感觉。三间明亮的北屋,炊烟慢慢从屋顶上轻袅地飘起。将近中午,刘秀英的母亲一边坐在灶前烧着火,一边跟蹲在她旁边的道静谈着话。

    “姑娘,别着急。”刘秀英的母亲含着温存的微笑说,“在咱家歇两天,听听风声。咱庄户人常说:‘没有过不去的河’。”

    “可是,大嫂,我怎么呆得下去呢?学校”道静正愁闷地说着,她的学生刘秀英回来了。

    一早,刘秀英就到学校去探听消息去了,可是直到中午她才急急忙忙地跑回来,一进门就耷拉着脑袋哭着对道静说:“赵老师叫他们抓去啦!”

    “刘秀英,你把详细情形说说!”道静屡经忧患,对于突然的事变已经比较沉着了,“他怎么被捕的?”

    “夜里警察局跟保卫团来了几十个人包围了学校。可是,赵老师还没走,他还在学校干什么就这么把他抓走了。”

    刘秀英噘着嘴抹着眼泪。

    “同学们呢?还有人被抓走没有?”

    刘秀英哭着说:“李国华c吴学章叫他们抓走了我们一到学校,所有昨天参加请愿的同学,全叫校长和伍老师赶着到县党部礼堂听了一顿训话。一个瘦猴样的官说,我们要再敢造反,他们就全枪毙我们他们说c说要枪毙赵老师和你呢。”

    “刘秀英,别哭!”道静凝视着篱笆上面翠绿的小丝瓜,低声地说,“他们不会有危险的。还有别的消息吗?”

    “没有!没有!”刘秀英抽咽着,“老师!老师!你c你怎么办呀?他们,他们也正在打听你c想抓你呢。”

    “刘秀英,别着急,我不会你去告诉皮得瑞c李菊英c朱有光c王光祖,还有李占鳌,今晚上都到你们村边的大苇坑里,咱们谈谈。”

    “李占鳌那臭麻子变啦!”刘秀英噘着小嘴抹着眼泪,“他在党部还帮着党官训我们c笑话我们。那丑小子真不是好东西!”

    道静的脸更加苍白了,静了静,她拉着小姑娘的手,苦笑笑:“缺他一个人没有关系。你还是去通知吧。”

    就在这天下午,在道静还没有和她的学生们会面之前,刘秀英家来了一个串门的老太太。她五十多岁,挎着一个卖花样子和鞋面布的小篮子。消瘦c黧黑,但样子很温和,还似乎有些腼腆。她和刘秀英的母亲好像很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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