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准备。他没有任何材料落到敌人手中,甚至在他寄居的朋友的房间里,也没有搜出一点点有关革命的材料。敌人把他押到宪兵三团司令部,当然,任何口供也不会有。就这样卢嘉川开始了一个员在监狱和法庭上的斗争生活。
开始敌人也想用对待戴愉的方法来对待卢嘉川,争取他叛变投降。但是他们枉费了心机;而且卢嘉川反而利用敌人争取他的空隙,建立了狱中支部,领导同志们进行斗争。当敌人发现他是无法争取的时候,残无人性的酷刑降到了他的身上。
半夜里,卢嘉川从小囚房的地上醒转来了。他醒来后的第一个意念是“渴”。他干裂的嘴唇,凝聚着黑色的血,好像燃烧似的发燥,嗓子里又咸又苦。
“水水呵”他轻轻呻吟了一声,想翻转身,但是好像有千万根针刺在背上,全身猛烈地刺痛着,他咬了咬牙不动弹了。
“水水”他朦胧的不甚清醒的神志又告诉他渴,渴得真难过。由于渴的刺激,他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存在,于是他睁开眼睛,向昏沉的漆黑的牢房里茫然地望着。高高的铁窗上透进了青天上的几颗星星,远远的似乎有岗兵的皮靴在橐橐走动。身边呢,几只饿坏了的老鼠在地上跳来跳去——好像在试探着要吃他身上流出的凝固了的血渐渐,他完全清醒了。一个意念突然占据了他的心头——使他忘掉了难忍的渴,也忘掉了燃烧着全身的剧烈的痛楚。
“告诉同志们——告诉同志们”他仰卧在潮湿的地上,浑身痛得连动也不敢动地直直地躺着。“一定要告诉他们——一定要告诉他们!”
他已经被押在北平宪兵司令部的监狱里两个多月。残酷的刑罚并不曾动摇他的意志,他顽强地斗争着。虽然他被打得死去活来,但是,为了争取公开审讯,为了争取改善政治犯的生活,他仍然领导了监狱的绝食斗争。这是绝食之后的第三天,他们正准备把政治犯在这里所遭受的非刑拷打和非人待遇写成一篇消息,通过一个在狱中的“关系”传到社会舆论界的时候,卢嘉川突然被提出来审讯。他的双腿被老虎凳轧断了;十个手指被铁扦刺得鲜血涌流;他被打得奄奄一息,已经不成人形了。但是任何敌人渴望得到的消息和秘密,没有从他嘴里透出一个字。他怀念着,时时怀念着教育了他c培养了他的李大钊同志。他准备着,准备为他所景仰的事业流尽最后的一滴血但是狡猾的敌人并没有即刻枪毙他,在他被打得昏昏迷迷的时候,有一阵,他仿佛听到了两个刽子手的对话:“这小子完啦,还费这个劲干吗?赏给他一颗黑枣多干脆!”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司令可瞧得起这小子,八成,还要解到南京去请赏”
当卢嘉川从昏厥中苏醒过来,当他的生命又一次地战胜了死亡,当他躺在漆黑潮冷的地上能够清楚地思想的时候,“告诉同志们”的意念,强烈地c超越了一切痛苦地占据着他的心头。
他勉强睁开浮肿的眼皮,向黑暗的四周审视着——这不是他原来所住的囚房。原来他住的是一排囚房的靠一头的小单间,小铁门上面有一个豆腐块样的小窗洞,经过这个窗洞,他可以望见对面的一堵灰色的墙壁和一片铁丝网。但是从现在的窗洞望出去,他看见了青天和星星。显然,敌人为了迅雷不及掩耳地破坏他们的组织c破坏政治犯们坚持下来的绝食斗争,要把他或者还有其他的同志突然弄走,在弄走以前,把他转移到一个新的机密的地方使他无法再与同志们取得联系他躺在地上默默地思考了一阵:“对,是这样的!”他判断自己不久之后不是被拉出去枪毙,就是被转移走。不管结果怎样,他必须趁着还有一口气的现在,告诉同志们一些事,一些重要的事。
于是他开始同自己完全不听从指挥的躯体展开了顽强的斗争。
他的双腿已经轧断了,只有一层薄薄的血肉模糊的肌肉连接着折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