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却连所谓“职业”的影子也没有。王伯母常劝她慢慢找,找不到可以住在她家,晓燕也劝她别乱跑,留神碰见坏人。不过她们的抚慰并不能解除她心里的焦躁,有个门路她还是去打听,可是没有一个能成功。这一天,《小实报》上登了一个招聘年轻家庭女教师的广告,她看条件还差不多,就准备去试试。
她穿了晓燕的绿呢大衣,把自己打扮得整齐c漂亮些,然后挟着小小的漆布包走出门去。刚走到大门口,碰见晓燕下学回来,她拦住道静问道:“小林,又到哪儿去碰运气呀?”
“不,发封信去。”因为道静已挨晓燕说了许多次,所以这次决心瞒住她。
晓燕看出她在说谎,笑着推了她一下:“去吧!愿你成功。早点回来。”
道静不好意思地笑笑,扭头跑走了。
按着地址找到了东单三条一座红油漆大门的阔公馆。她被引到一间华丽的c有点东洋味道的客厅里。等了许久才出来一位西装革履c留着两撇仁丹胡子的“老爷”。这位“老爷”见了道静倒很客气,让烟让茶,一开口就问道静多少岁了,上过什么学校,一边问,一边用两只贼溜溜的混浊的眼睛不停地向道静身上打量。道静感到很不自在,但她勉强忍耐着回答。最后她问那人:“先生,你的学生在哪儿?他读几年级了?都补习什么功课?”
只见那臃肿的拙笨的身体猛地向沙发背上一靠,露着满嘴金牙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几声,他这才又摸摸胡子,弄弄领结,重整仪容微笑道:“小姐,您很好的!很好的!我的太太少爷还在我们国家——知道吗?大日本国。您先来教鄙人吧!钱多多的,多多的,哈哈哈。”
道静突然像被人在头上重重打了一记,她不知道嘴里说了两句什么,就像一匹逃脱猎人的野兽,猛地窜出了那座华丽的公馆。直到走出很远,她才站住脚,回头望望那傲岸的红漆大门,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擦擦迷糊了的眼睛。
没回晓燕家,她照直去找余永泽。
她走进了他的房间,他正伏在桌上写什么。见她走进来,他站起身来想拉她的手。但她摇摇头,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半天,不动也不响。
余永泽急了,偎在她身边,轻声地问:“静,怎么啦?生了我的气?”
“不,你别管我。一会儿就好了。”
余永泽不敢多讲话,他惶悚地望着她,两个人都沉默着。
最后,她好像平静一些了,抬起头来看着余永泽微微一笑:“好啦,过去啦。这叫我更加知道中国是块俎上肉,强盗们到处横行。泽,你听说过姜太公卖面的故事吗?小时候,老王妈常对我说:人不走运就好像还没遇见文王时的姜太公,钓鱼跑了鱼钩,卖面翻了笸箩。我,我,我不知道我还有走‘好运’的一天没有?”她竭力掩藏着内心的痛苦,但是眼泪还是在眼眶里打转。歇了歇,她又充满孩子气地歪着头说:“我才不信什么命运呢,反正碰吧,碰吧!我不相信真会永远碰不出一条道路来。”
她向余永泽叙说起刚才求职的遭遇,余永泽注意地听着。
听完了,他一改平时温存的风度,在屋里走了两圈,回过头来严肃地注视着林道静,说:“静,请你别怪!咱们的关系使我不能再缄默。你这样任性的乱撞下去是很危险的。这个社会别说是你,就是比你能耐大c阅历多的男子,哪个不碰得头破血流?你,静,你真像一匹难驾驭的小马,总爱东闯西闯。但是,这有什么用?理想是理想,事实又是事实。我相信你不久就会撞得精疲力尽的。”
道静凝视着余永泽那个瘦瘦的黑脸,那对小小的发亮的黑眼睛。她忽然发现他原来是个并不漂亮也并不英俊的男子。
而且,他说的是些什么话呀?她听着,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烦躁,因此,她只冷冷地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