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北岭起于京郊北二百里处,绵延千里,鸟兽丛生,最外围的禹山则被划作皇家御用狩猎场。
距禹山十几里处是天然军谷,驻扎着京卫部队有万余精良士兵,是殷国的军事重地,方圆几百里内的民居早在百年前就被迁徙走了。
而这所温泉别苑更是皇族专用,作打猎时的临时落脚点,别苑内闲杂人等一律止步,平日里除了派个人定期的做些必要的维护,没人常驻。
像这次罗耀阳来狩猎小住,就没带侍人奴婢,所有生活起居,都由侍卫们一手包办。
山下驻守了大军,山里则是人踪绝迹,在这样一个敏感的别院里,出现了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能不叫人起疑吗?
但周奕更冤,他怎么能知道这里面有这样内情,费半天劲儿,结果在关键时刻露了馅。
接下来怎么办?只有硬着头皮圆谎了。
“为何出现在禹山?”
“你为何来京?”
“何人与你一路,何人给你证明?”
连串的问题被殷乾连珠炮似的问出来,周奕不得不现编现卖,连蒙带猜,连唬带骗,还要时刻注意不能把话说死,弄得他身心俱疲,一个头更似两个大。
殷乾也不好受,能问得都问了,可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恐吓下套,就是诈不出此人真实目的和身份。
此人就好似个滚刀肉,有问必答,有错必改,至始至终一副和气的样子,合作的态度特别好,可就是不一说一实一话时间推得越长,殷乾越是没辙,挫败感越来越强
这时一只温暖而干燥的手拍拍他的肩膀,一回头,是始终没有发话的主子爷。
看着主子眼里的泰然难道猜出此人的来历了?
“你在说谎。”罗耀阳清冷的声音回响在肃穆的大厅。
“你会被送去北大营服役。”他下了一道冷酷的命令,挥挥手让人把周奕带下去。
“爷,”殷乾神色窘迫,张口结舌好半天才唤了一声,“属下无能,辜负了爷的信任。”
罗耀阳一挥手,“不忙,说说这件事你怎么看。你们都说说看法。”他随手指了指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一等侍卫。
殷乾率先说出观点,“他应该是从北大营那方向潜过来的。”
周奕的来历太过匪夷所思,而比较符合常情的解释就那么几种,所以殷乾的推断毫无置疑地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认同。
山里不可能凭空出现个大活人,也没有人可以穿过整个北岭,那么他必是从山下潜过来的虽然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
“不像奸细,地理方位都弄错了。”殷离皱着眉头在旁边插了一句,没有哪个奸细连禹山这样敏感的地方都弄不清楚就来的。
“更不像他说的是猎户。”殷兑也说了说自己的看法。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先不说那一身的细皮嫩肉,就是手脚上的茧和水泡也是新磨的。
“那也不可能是士兵。”
“那不就只剩一种解释了?”一直沉默的殷震突然开口,对上殷乾微微吃惊的眼和殷离高挑的眉。
军营里总有那么块特殊的地方,里面住着老老少少,有男有女。
这些人不是军人却要住在军营里被死死看守,这些人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却都是钦定的戴罪之身。
身为罪臣的家属,顶着贱籍的身份,年老体衰的就做些杂务,剩下的勿分男女则是给常年困守在兵营里男人们做消遣
殷震的欲言又止,让在场的人多少都明白了些,气氛顿时有些沉寂。
周奕的来历身份,就这样经过他们反复推敲c分析后,得了这么个光明正大合情合理的名头!
后来周奕得知,简直是莫名其妙兼欲哭无泪那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