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不停,抱起了那士兵的头,一点水注下,濡湿了那兵士的唇。那兵士一睁眼,就已认出他。那兵士的眼里忽有一丝惨厉的神色,似是要诉说什么,却说不出。韩锷才一愣,就见那本半僵的兵士忽然飞身而起,向自己身上抱来。韩锷这时才惊觉那杀气似乎就是从这士兵身上传来!为什么这个垂死的袍泽会突袭自己?他想都不及想,一只手伸出,轻横在自己与那士兵之间,手里还不敢太用力,怕真伤了那士兵性命。
却见那士兵虽不说话,眼里忽现一抹血红,看着可惊可怖。他的双手直向韩锷身上僵僵地抱去,可眼中却在警告着什么!这时,韩锷突见血光一爆。只见一根黑色的尖尖的东西从那士兵背后肺中穿过,直向自己心口扎至。——杀局!韩锷一声长啸,原来这是杀局!
他身子忽一矮,那柄尖尖的精钢所铸的黑管样的东西已透过那士兵的身体,穿入了他的左肩头。
这一招太快,快得韩锷只来得及避过要害。他体内撕裂一痛,但双手抱住那兵士,两腿一弹,人已向后窜去。他隔着那士兵,来不及看到那埋在士兵身底沙下的伏击者倒底是何等人物。但那人分明追袭而至。空气中响起一声尖啸,却是那人手中乌黑的中空铁管发出的啸叫。韩锷只见空气中几滴鲜血正在那铁管飞袭之下向后抖落,那是那兵士的血,还有自己的鲜血。他退得太快,那跟袭之人扑得也太快,他全不及看清那个矮矮的影子是何等人物。
他这一退足有三丈。脚再落地时,脚下忽虚,似是踩到了浮沙——有陷井!韩锷头上冷汗一冒,眼睛一瞥,一瞬间瞥到沙地上露出一截中空的竹管——沙下还有人!
他只及警觉,就见一片狂沙已飞暴而起,只见一蓬刀光从沙地里翻腾而出,地似乎翻了一样,漫天昏黄,到处都是沙子,而那刀光腾起,似是带起的沙粒已足已杀人。韩锷双足一弹,身子蜷缩而起,直向空中暴冲而上。他来不及腾手,背上肌内一跳一弹,只见他背上缚着的长庚哑簧咯地一声,长庚已脱鞘而起。韩锷右手抱住那兵士,左手操住空中的长庚,蜷着的身子在空中猛地展直,一剑就向那铁管迎去。
当此险境,遇强挫强,迎难而上,本就是韩锷的脾气!黄沙飞舞,他的头发束发已断,抢在那刀光落体之前,他的长庚在空中与那铁管已迎面而遇。铿然一声,韩锷借力疾退,那追击之人也为之一挫。可满天的刀光沙影已卷袭而至。沙子洞穿了韩锷的衣角,那刀光更是狂悍已极,空中一劈,韩锷肋下就溅出一道血痕。
可他退得也真快,倏忽之间,在那两人全力一击,不及跃近之时已又退出丈许。然后他身子一落,已平平坐在沙地之上,怀里还抱着那个兵士。空中鼓荡的沙缓缓落下,韩锷浑身浴血,在对方突袭之局下,他虽侥幸逃命,但一接之下,已受重伤。怀里的兵士也已到了油尽灯干的地步,只见他嘴里不断地咯着血,却勉力开声道:“大漠五,韩帅,是大漠王”
他在尽着最后一点力气让韩锷多了解一点情况。韩锷没有抬头看向那两个人,而是低头望着怀里的兵士。那士兵虚弱地挣了挣,道:“你快走!”——他似乎还想拚尽最后一点力气挣脱出韩锷的怀抱,无力帮他却敌,起码也要不给韩帅增加负累。但这最后一下的挣扎已耗尽了他的力气。他虚弱之下,肺部重创,这时只见他身子不停地痛苦地扭动,一口口带着气泡的鲜血直从他喉中咳出,两眼焦急地望着韩锷,却说不出一句话。他死亡的过程极为惨厉,身子象负伤的动物一样做着最后的挣扎。韩锷无力相助,只有尽力地用一支手抱住他。——这个兵士叫什么名字,韩锷努力在自己脑中搜索,他忽然痛恨自己一向对人名的记忆力可怜无定河边骨却犹是哪个春闺的梦里人?出塞从戎,而家乡,千里万里的遥隔。如果他能记起这个兵士的名字,起码此时可以大呼着他的姓名,在他最后最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