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百官府弟,这时为了应备早朝也有不少宅院里隐隐亮起烛火了。当真——百千家如围棋局,十二街似种菜畦。而午门之前一条星炬如流,称得上“遥认微微入朝火,一条星宿五门西”了。
韩锷定了定神,知道这是宫中,天下防卫最严之禁地,一点也冒失不得。瞧准空,他藉黑影掩盖顺着宫墙背光处悄悄溜下。
掖庭宫内还有许多独院,韩锷要找的却是“暮华院”。他小时随着师父见过一个“暮华院”里的老姑姑。那老姑姑姓祖,韩锷叫她“祖姑婆”,小时很熟的。她在宫中却是个年深月久的白发尚书了。只是,那老姑姑不知还健在否?在的话,不知还认不认得出此时的自己?
宫墙上守卫颇严,时不时有人走动巡逻。可真正入了宫墙内,反觉得平静了。何况掖庭宫在宫城中本就是个闲僻去处。韩锷是头次进来,也不知道那“暮华院”的方位,只有信步胡闯。掖庭宫中原有左右各八院,这一找,却也艰难。韩锷正自焦急,忽见身右侧前方一处宫院中隐有烛火,他脑子电闪:也许c可以找那已起来的宫人问上一问?虽说冒失,但总比乱打乱撞一旦惊动起紫宸来好得多。
他提起脚步无声地就向那隐有烛火的宫院潜行而去。可那处宫院却象在这荒冷的十六宫院中也是个最荒僻的去处——掖庭宫本就是宫中安置年老嫔妃与敬事太监的处所,荒僻些本也正常。可那条石甬小道居然石隙间已生出荒草。夜暗之中,那草杂乱于石隙之间,象是无可自择却又无从抛弃的生命生非其所c永遭荒弃的悲叹,又象那些一生守候c自己也不知在等些什么c也永远等不到她要等的东西的宫人们的幽怨。
甬道很长,让走入其中的韩锷,不觉都生出一点悲哀来。
——到了!韩锷一住脚,他已停在了那偏处一隅的宫院的院墙外边。但这时却忽觉得背上寒毛一竖:这里不对劲!
他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但就觉得,这里,是真的很不对劲!
他回首顺着来路朝那个青石甬道尽处望去,只见一切如常,只是站在巷深处往外望,却觉得这里象是离着那甬道通达的来处好远好远,这一个宫院竟好象隔绝于整个宫城之外。不知怎么,韩锷重又有了初进轮回巷里余家旧宅的感觉。那种滋味,空荒荒的,真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他吸了一口气,身子一腾,已轻轻翻入那院墙之内。一进院墙,他就愣了,因为他听到了些声音,可那声音在院墙之外他分明全未闻得。那是一个人在唱着什么歌,音调拖长,仿佛是戏文了。那人分明已唱了好久,为什么耳目聪敏如他,在院墙外却一丝一毫都没有听到呢?
他耸耳听去,只听得一个咿咿哑哑的声音说不出是尖是粗,是男是女地在那里吟叹着:“望断望断平时翠辇过,空闻空闻子夜鬼悲歌;金舆金舆不返倾国色,玉殿玉殿犹分下苑波”
韩锷只觉心头一麻,他抬首望向那灯火发自处,提步就向那偏室走去。院中花木幽深,似是好久都没有修剪了。那灯火处似乎就在眼前不远,但韩锷提步走出几步后已觉不对——本该在几步之下已可到的,怎么那灯火发光处抬眼望去还象是刚才那么不远不近的?韩锷心头发急,就待提起“踏歌步”向前疾赶,他心头烦燥,可理智忽生,只觉一点清明在心头一晃,立时立住了身:这是阵法,没错c这院内布的有阵法!
在这紫禁城内,他万没想到一个荒僻宫院内竟然还布得有阵法,而且相当高明。他一住步,不由凝目向那院中打量起来。只觉那院子也并不大,仅有三进。画栋雕梁,早已颓朽。可一眼望去,韩锷只觉一点冰凉从心头升起,那是他苦修太乙心法后每遇险境自然而生的反应——以他一双锐眼,竟似测不准这院中任两座建筑之间的距离一般。
“十诧古图c轮回阵!”韩锷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