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那个主办元旦晚会的卷发老师,我就不怎么感冒——他长得太像洋鬼子了,一说话还要耸耸那只见骨头不见肉的肩膀。真让人受不了。
当洋鬼子宣布以后每天晚饭后就得到大礼堂排练直到9点,晚自习被取消时,我更是对他反感绝对。不上晚自习我倒无所谓,关键是我要去阅览室看书呀!
我找到学生会的主席,向他直接表达了我的请求——我请求退出元旦晚会,理由是:晚自习我要去阅览室看书。
但是那个粗眉大眼的主席立即很委婉地驳回了我的请求——你参不参加今年的元旦晚会,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要不,你去找萧教授(洋鬼子好像是这台晚会的负责人),看他答应不。最后,主席还劝导了我一句:你看的书也够多了,还在乎这几个晚自习么?
懒得去找洋鬼子。就参加元旦晚会吧!我的节目是什么呢?
“舞蹈。”洋鬼子摔了摔他那方便面似的长头发,像美国佬审视土八路一般,“跳过舞吗?”
切!俺早在小学就因为长相俊秀年年参加“六一晚会”呢!
“双人舞。”洋鬼子的眼睛挤了挤,差点点儿把眼珠子挤出来,可惜不是蓝色的,“跳过吗?”
切!“双人舞”嘛,顾名思义,无非是两个人跳的舞,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呀。
姥姥的!就冲洋鬼子那态度,我周瑜就要参加这个劳什子的晚会!而且要把那个劳什子的“双人舞”跳好!好得让洋鬼子瞠目结舌!
于是乎,元旦晚会的排练工作就在星期一的晚上紧锣密鼓地拉开了序幕。
当教练老师说出节目名字叫“双双飞”时,我的心不禁动了一下。当舞曲响起时,我禁不住脱口叫道:“!”可是,教练纠正说那曲子叫《化蝶》,还说这个节目最初的名字叫“化蝶双双飞”。的确,我再仔细去听时,果真不是叔叔教我弹的《蝶恋花》,只是莫名地相似。
我喜欢《化蝶》,喜欢“化蝶双双飞”,喜欢那美丽的忧伤,喜欢那疼痛的幸福,喜欢那梦幻的真实。所以,我不打草稿地认为,我会很乐意很乐意地表演这个节目,跳这个双人舞。
可是,事实吹散了预想的肥皂泡,还没到9点,我就拂袖而去。原因如下:双人舞,白痴都知道应该是一男一女合跳的,可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拉住我手楼住我腰的那个大家伙怎么看怎么像个男同胞。休息的间隙,我悄悄向其他参加晚会的同学打探:“喂!那个跟我一起跳舞的,男的女的?”没想到被问者用猪一般的眼神把我上下左右地看了几遍后,鼻子一皱,走开了。
不告诉我拉倒!我自己没长眼睛呀!等他再次拉住我手搂住我腰时,我只差没把眼睛贴在他身上看——嘴唇上面有一层很明显的黑黑的毛毛,咽喉处有一个明显的突起,胸脯瘪瘪的。天!是个男生呀!
不行!两个男生(虽然本人嘴唇上面没有什么毛毛,咽喉处也没有什么突起,但是,自生下地,别人就叫我“男孩”)跳个什么双人舞呀!不行!我得去找洋鬼子说道说道。
当我很恭敬地叫了声“萧教授”,提出我的异议时,洋鬼子又把那美国佬的目光投射过来:“表演艺术,讲求的是艺术的美,跟性别无关。懂么?”
“不懂,真的不懂。”
“男人扮演的女人,往往比女人扮演的女人更美,那是因为男人更能观察到女性到底美在哪里,并尽力把观察到的女性美融化到自己身上。而女人经常忽略自己美丽的精华,就像我们经常忽略自己手边最熟悉的日常用品,鱼儿可能不知道自己身处水中一样,都是因为太熟悉了。所以有人说‘女人自己演不好女人,只有男人才能演好女人’。懂么?”
“不懂。”我岂止是不懂,简直有点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