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戈直到傍晚时分,夕阳移到了峡谷西方的山顶以下,这才返回了总座所在的峡谷东面最高峰。
这一路上他不住回味那名大汉所说的那些很难绕行的“古怪的水潭”。以他的经验看来,这里的水潭固然古怪,又遍地都是的确难以绕行,但还不到那名大汉述说的那种程度;何况,倘若真的难以绕行,这个困难的程度对于追逃的双方来说应该都是一样的,为何那几名东离人就能够迅快地绕行出去,逸出包围圈?
他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看来,这些盗贼固然凶险狠辣,却并不如想像中那样难以对付,至少,他们对这里地形的了解就远远比不上自己。
山顶上空荡荡的,找了半天,才看见总座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下,仍旧望着峰下的山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整个人全都融进了暗影里。
见到这样一幅情景,天戈心中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这时的总座,孤独而又寂寞,完全没有平日里高高在上主宰一切的样子。如果人们发现,力量和权威的颠峰竟是这样一幅景状,又有几个人能够真心向往并且甘之如饴呢?
二十多年来,他一直处在人人惊畏艳羡c却又绝难企及的人生颠峰,为所欲为,享尽荣华,可又有谁知道,他生命中绝大部份的时间,都是在这种高处不胜寒的境地默默渡过。甚至就连外出,也只能一个人独来独往。昨天他在挺秀峰上对天戈说,他还须再修练几年,才配做他的对手,语气中那种隐隐的遗憾和寂寞之意,真是耐人寻味。
那么,他享受这种寂寞吗?他每到一处,总是高高地占据着当地最高最顶端的位置,看来应当是比较享受这种感觉了。
天戈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总座瞧向自己的那种冰冷无情的可怖眼神,那是否就是长期享受这种寂寞的结果呢?
“如果我的短处终于弥补之后,竟是这样惊人的结果和景状,那么,我倒宁愿选择继续保有自己现在的缺点!唉,这样的想法是否是不求上进呢?也许,作为一个正常的人,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和短处,倘若过于追求完美,应该已经不能算作一个人了,嗯,至少不会是一个正常的人!”
天戈就这样默默地思考着,不知不觉中他停下了脚步。
这时,总座缓缓转过头,一双眼睛平静地朝他瞧来。
四目再次交接。这一次,两双思考的眼神,相互静静地探索着。
过了好一阵,总座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你也曾经不止一次感受过寂寞。喜欢这种感觉么?像我们这样的人,生来就须得与孤独为伴的,它是我们最为理想的伴侣!无论你是如何权势熏天,高朋满座,又或者呼声一出,眼前应者云集,其实都只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人真正理解和明白你!他们眼睛里闪动着热情和亲切,朝你展露出自以为最动人的笑脸,却只是在不遗余力地追踪和搜寻你曾经的脚步;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为你分忧!在你前行的道路上,更是早已处处荆棘,步步惊心。”
天戈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这应该是总座多年来的真实生活感受了,只不知为何竟然肯向自己吐露。他的深心中,更隐隐地对总座产生了几分同情。试想,一个人长期处于一种孤立无援c遍地都是敌人的境地,又怎能指望他真诚友好地与人正常相处?他没有在见面之后立刻宰掉自己这个胆敢与他作对的人,已经是相当友好客气的行为了。他又想起自己在青翼部队的那几年非人经历,现在看来,它们应该正是总座人生哲学的完美体现了。
只是,人生本来就应该如此的么?造成这种可怕境况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还能够有新的较为美好的生活么?
总座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看你的神色,应该也有一段伤心过往之事,只不知道为何对他人竟仍然抱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