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一一听在耳里,心中不得不承认,他的分析的确很有道理,可是倘若需要以那样的杀人手段立威,自己却又无论如何做不到,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天戈的心中更生出几分怪异的感觉。自己与总座明明是敌对的关系,他却谆谆诱导,宛若一个耐心的长老和开明的上司,正在训导自己的学生和下属;而真正是他下属的那群人,他们的生死却似乎丝毫没有放在他的心上。
至少直到现在,总座还没有认真向自己打听,在这次冲突中,他的那群下属究竟死伤了多少人。
总座冷冷地说完这番话,见他一副不太以为然的样子,说道:“对于我刚才的这一番话,你心里有什么疑问,何妨说来听听?”
天戈想了一想,问道:“正如总座所说,我的确不够冷静,还会被情绪左右。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最近十年来,我也常常寻求各种方法,希望能够将感情的重负彻底抛开,得到真正的轻松和解脱,不过每次都在暂且解脱一阵子后,又以更加迅猛之势再度袭来。可见感情是人天生就具备的,它既然已经产生,就需要适当渲泻,对它太过抵防并不是一个妥善的方法,犹如筑堤防川,总会有支持不住而崩溃的一天。”
总座点点头,眼里露出几分赞许之色,说道:“防情之道,犹如筑堤防川,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很是不错。其实不仅仅是感情,任何事情都是这样,过于敌视或者爱惜,都会导致变故而最终事与愿违。所以,真正能够控制情绪的有效办法,正在有情与无情之间。”
天戈思索道:“有情与无情之间!”
“似有情,实无情。其实一个人是否冷静,与他有没有产生情绪并无必然的联系,情绪归情绪,冷静是冷静。”
天戈听到这里,忽然想起那天从水沟中坐起身来时,那种淡然自若的旁观者的体验。当时万千过往之事涌进心底,他却没有任何恼怒或者哀伤得难以抑制的感情,它们并不妨碍他观察与把握周围的任何动静。他的心中若有所悟。
总座见他这样,便住口不再说话,转过身去,继续看着四野的山川林木。
天色已经全黑,月亮升起来了,清泠的光辉照耀下,澄彻的夜空一片明净。放眼望去,广阔的忘归森林黑黝黝地伏在山下,一直绵延到天边,似若无穷无尽。
天戈眼望夜空,追忆着那天的体验和感觉,忽然觉得它与当前的情景很是相似。广阔的森林黝黑绵亘,无穷无尽,如同自己那一直难以释怀的过往,不过,它们并不影响晴空的澄彻明净。其实,只消如同那夜空中的月亮,站立在一定的高度,以冷静的旁观者心态看待自己的过往之事,自然就脱离开了身在林中的苦恼和困惑。一时间,那种极度的宁静和淡淡的喜悦之情又充满心臆,他心里一阵感动,眼中一热,竟似即将落泪。
不知过了多久,天戈突然间又回过神来,但觉神清气爽,身心舒畅,身上的那一点点小伤,竟然已经不药而愈。
“前辈高明,天戈受益非浅!”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你既然已经明白,只消时时留心维持这种状态就行了。老实说,这么多年来,对我的说话能够这么快就明白的,后辈之中也只有你一人而已。我现在心情很好。原本约你到这里来,是想放手一搏,看看这么些年来那几手技艺究竟抛荒了多少,没想到打斗不成,倒有了意料之外的收获。你还有什么问题,尽管再问好了。”
天戈得到了解决困绕自己多年的问题的良方,心中极为愉悦,不知不觉间,竟然忘记了对方恶魔一般的声名,将他当作了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者看待。听到他后面这几句话后,犹如冰水浇头,顿时清醒过来,心想他口中这个意料之外的收获,不知道实际指的究竟是什么!
他又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前辈在约见晚辈之前,原来早就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