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难陀。
他如何会来?我以为,我这一辈子不会也不能再见到他了。
他此刻就在向我走来,离我越来越近了,可是,那真的是他么?是他么?如此熟悉的气息和感觉。此刻的风真不听话,把头发扬在我的眼前,让我看不清楚。
是狂喜么?
那颗砰砰跳的心,是我的么?
手中的笙,被紧紧地握住,汗在笙管上变得温热。
阳光照在身上,可我依然觉得冷,这种冷,从我走出水晶楼,迈进这冷宫开始,便日日夜夜让我发寒。可此时,我的心里有一种狂热漫开,只感觉到心也被那沸腾的热所融化。
“娘娘,您可好?”安秋忍住哭泣,可那哭腔还是跑了出来,“娘娘怎么变得如此憔悴了。”我从看向舒难陀的恍惚中醒过来。
“安秋,”我急忙执起她的手,“安秋,是你么?”
“是我,娘娘,我来看您了。”安秋的泪在这一刻终是落了下来。
“安秋,我已不是皇上的妃子了,你不要再唤我娘娘了,让人家听了去,皇上会治罪于你的。你比我年长,我们姐妹一场,若可以,便唤我一声妹妹吧。”我是欢喜地落泪,人亦激动起来,左看右看着她,她除了瘦了一点,脸色还是一样的红润的。“皇上没有为难你吧?”
我现在,已不是他的妃子了,我的名号和份位,已被除去。
“没有,”安秋摇头,然后扶我坐下,“璇妃娘娘永远都会是安秋的娘娘,因为娘娘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产了,平时可要十二分注意了。”安秋说着的话停顿了,没有再说下去。
舒难陀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我,他的眼中极力忍住的欢喜和伤感只化为了两汪绿水,我不忍再看,他的泪。
是他,真的是他。就算我忘了一切,也不会忘记这一双绿眸。
我看着他的鼻子,尽量不让视线往上移看到他的眼睛,“王子怎么会来此?”
“娘娘,是我带他来的。娘娘快要临盆了,我急得不得了,于是便去向皇上请旨,要带着太医来看望娘娘。王子费心,自娘娘进了冷宫里后,亦是急得不得了,奴婢知道娘娘与王子是故友,而王子亦说他懂医术,还亲自带了骠国的千年人参来,据说是有过佛祖的庇佑的,对娘娘的生产和身体,都很有用,还有一些骠国的珍贵药材。我见他如此为娘娘忧心,也不免为之感动,都是同心的人呐。于是我便让他换了太监服,戴上了帽子用帽沿遮住眼,这才随着胡太医来了。当然,奴婢只说是冷宫里的另一弃妃得了病,并没有说是娘娘,所以胡太医自是不会跟来的,娘娘自可放心。”
弃妃,这两个字还是让我的心里痛了一下。
“璇娘娘可还好?”舒难陀挤出一抹笑,眼中的关切让人心暖。
“还好。”我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这真的是他?
我仰起头,阳光下的他,真实起来。原来,我没有做梦。
“安姑姑,您总算来看我家小姐了,小姐她,她身子可是一日不如一日,我真的好担心”小桃又是激动又是伤心地说。
“小桃,辛苦你这孩子了。”安秋疼惜地说。
我只听着她们的对话,而眼睛,却一直不肯离开那阳光下的身影。他投在地上的身影,亦是如此的伟岸而正直。
“娘娘,娘娘,”安秋唤了我几下,我方才抬头,“娘娘,我们这次是偷偷来的,不能逗留太久,一会胡太医便要走了。”安秋边说边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我瞧着尽是些名贵的药材,人参之类养胎的东西。安秋急急嘱咐了小桃,让她把药材每日给我煎上,小桃都一一应了。
璇玑,我很担心你。
我没事,你来这里会有危险的。
不!我不怕,见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