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纸鸢第十一次翻了个身,睁着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困意,无比清明地望着天花板。
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出现的就是前世的种种,那些有关项渊清的记忆,好的,坏的,接连不断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总是在想,项渊清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她,为什么不愿意好好地听她的解释。当时的情况,所有证据都指向她与侍卫有染,那侍卫更是禁不住严刑拷打想要畏罪自杀,却被人及时拦下,然后就承认了自己觊觎宣妃美貌,在宣妃独居宫中养胎之际,与宣妃暗度陈仓,掩了皇帝的耳目,偷行污秽放荡之事。
她气得发昏,腹中的孩子已经足月,大腹便便的她怎么可能与侍卫通奸,如此荒谬无稽的言论项渊清万万不可能相信。
项渊清开始的确不信,可是看到侍卫房中藏着宣妃的画像和玉簪,女人用的胭脂香粉,以及宣妃床下不慎遗落的侍卫的足衣,疑虑就像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
哪怕仅有一分的猜忌,对于帝王来说,都是致命的伤害。
宣妃被禁足不出,等到龙子出世后再行审判。宣妃抱着最后的希望,想着孩子生下来通过滴血认亲的方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没想到,龙子降生了她没等到真相大白,反倒盼来了他的一杯毒酒。
总以为,两年间的感情,总会在他心里存在哪怕一丝一毫的信任,然而,现实残酷得令她仿佛如置冰窟。
帝王怜爱不过一朝一夕,她怎可奢望他真心以待?更何况,早一开始她就知道,项渊清一生挚爱便是皇后琅然,哪怕皇后一直冷冷清清,哪怕他极少在福恩宫留宿,可是她就像是他心中的白月光,无论是谁都无法取代她的地位。
宣妃还是太天真了,妄以为做不了心尖好,至少也要成为安神香。到头来不仅赔进了自己,连孩子的安危都无法保全。
恨他吗?或许会有一点吧,可是更多的是恨自己的不争,为何无论怎么做都难以让其为自己停驻眷顾。
当爱到了盲目,就只剩下心在说话。
她爱他。而且,她骨子里的骄傲不愿意轻易承认自己的失败。
她唯一寄予希望的,就是临终前项渊清的那句话。
他对她说对不起,他为她流了眼泪。
多亏了他的泪,让她执念至此,拼尽了一切都要回来弄清楚,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就算只是一点点,只要让她知道,她所有付出的感情都是值得的就好。
纸鸢想想就觉得堵得慌,索性穿上鞋到外面透透气。
月色皎白,夜色如水般沉静。她坐在石凳上,望着远处出神。
她觉得疲惫,心中的事情太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唯有现在短暂的放空,望着明亮的星空,能让她有稍微的轻松。
项镜离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她的身后,只见她单穿了一件白色的寝衣,黑发柔顺的垂在背上,一手托腮,露出纤细而莹白的皓腕,不知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这背影显得有些寂寥,他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情绪。总觉得这样的她几分羸弱,几分可怜,竟和记忆中的自己有几分重合。
他的眼中泛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柔软,最初只以为她别有目的,心思不纯,可是如今看来不管她所说的话几分真假,顶着一张宣嫔的脸,在这复杂的宫内也一定是分外无措的。
有风吹来,将她宽阔的衣襟扬起,似有发丝挡住了脸,她手势轻缓地拨开挡眼的乌发,动作从容娴静,他看着她,突然有一番怜惜在心头荡漾。
青丝白衫,只影薄轻,有种可感却难言的楚楚动人。
项镜离缓缓地走近了她,声音不大恍若微风:“怎么还没睡?”
然而纸鸢没想到还有人,听到声响像是受了一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