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当他进入一片由围墙内投射出来的树荫中时,不由停步
脱口自语道:“啊!这儿好凉快”
口中说着,抬手揩拭了一下头上的汗水,并解下背上的一张破草席,摊开在围墙脚下,
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歪着身子躺了下去。
瞎子毕竟是瞎子,他这一躺下来,整个上半身,竟依然暴露在烈日之下。
也许他实在是太累了,竟连再爬起来挪动一下,也懒得动,仅仅将身子一翻,紧贴着墙
脚侧卧着,算是勉强躲开了那炽热如火的阳光。
少顷之后,老叫化发出均匀的鼾声,已经进入梦乡了。
是的,对于一个终日难得一饱的老叫化而言,这场合,委实是太舒服了,自然是一躺下
就进入梦乡啦!
一直到黄昏时分。
一个青衫文士,负手安详地走了过来,他,停立老叫化躺卧之处,眉峰一蹙之后,才俯
身伸手,拍拍老叫化的肩头道:“嗨!老人家醒醒!”
老叫化似乎大吃一惊地一骨碌坐了起来,抬手揉着惺忪睡眼,茫然地问道:“相公是叫
我老叫化?”
青衫文士莞尔一笑道;“不错!”
老叫化讶问道:“有甚么事么?”
青衫文士道:“没甚么事,我是担心你年老体衰,睡在这儿会着了凉,所以才叫醒你!”
老叫化不禁苦笑道:“相公真是太多管闲事了,老叫化一辈子睡的就是街头和墙脚,几
会着过凉来。”
青衫文士也苦笑道:“老人家,我可是一番好意。”
老叫化道:“老叫化眼瞎心不瞎,自然知道你相公是一番好意,可是你却将我一场难得
的好梦,给惊散了。”
“那真是抱歉得很!”青衫文士探怀取出一块约莫七八分的碎银,塞向老叫化手中道:
“老人家,这个,聊资补偿如何?”
老叫化紧握着那块碎银,显得非常激动地道:“多谢相公厚赏!愿菩萨保佑,相公无灾
无难,多福多寿!”
说着,站起身来,策杖蹒跚地离去,连铺在地面的那张破草席,也不要了。
青衫文士淡淡一笑,一直目送老叫化的背影消失于小巷尽头之后,才继续迈着方步,向
前走去。
稍许工夫之后。
洛阳城中,已是万家灯火,黄昏时分还在方大人住宅旁边睡懒觉的老叫化,又步履踉跄
地出现在一条颇为热闹的街道中:他,一面以竹杖在路面上,左右敲点着探路前行,一面却
直打饱呃,而且酒气薰人,显然地,他是利用那青衫文士所施舍的碎银,在哪儿饱餐了一顿。
半晌,他才喃喃自语道:“唉!人老了真没用,才喝了四两白干,这两条腿,就有点不
听我的指挥了哩”
老叫化背后,约莫两三丈处,有一高一矮两个灰衫人,一面浏览着街景,一面遥遥地盯
着老叫化,亦步亦趋。
走在左边的高个子眉峰一蹙,低声说道:“奇怪?”
矮个子讶问道:“何事奇怪?”
高个子向走在前面的老叫化呶了呶咀,将语声压得更低地说道:“那个,莫非咱们头儿
看走了眼不成?”
矮个子笑问道:“何以见得?”
高个子道:“咱们这一路跟来,可并未发现有甚可疑之处啊!”
矮个子道,“这正是人家的高明处呀!”
接着,又冷冷一笑道:“老王,看来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咱们头儿是何许人,岂会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