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就是装修剩下的油漆桶,刷干净了就能煮菜吃。”
而这在上访村里,已经是最好的生活。无力去拣拾废品的人只能在铁道边上废弃的矮墙根,用木棍和塑料布靠墙撑起一个两面透风的窝棚,度过一个个寒冷的冬天。他们的窝棚被城管一次次的推倒,他们也只能一次次重新搭建。附近的村民告诉我们,去年冬天有一位老人跑到铁路对面去拣木棍,绊倒在铁轨上被火车碾断了双腿。他们也没有钱看病,如果病了就扛着,扛不过去就只能等死。但他们很少去乞讨:“俺们是来北京讨公道的,不是来要饭的,首都外国人多,俺们要维护祖国的形象。”上访者邹来顺严肃地说。
连窝棚都搭不起的人,就只能裹一张塑料布,睡在村口开阳桥的地下通道里。行人通过这里,常常捏着鼻子匆匆走过去。北方的风从地下通道里吹过,这里像冰窖一样寒冷。大年三十的晚上,当我们围坐在饭桌前“盛世大联欢”,烟花点亮城市的夜空,就有两个生命在这里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而上访村旁边,就是繁华的开阳路。站在铁路桥上看去,一道矮矮的围墙划开了天堂与地狱。
夜里我们睡在上访村里,村民们为我们腾了几个铺位,我们在床上辗转难眠。有些人不愿面对我们的镜头,公众的关注不曾给他们带来任何的好处,只是让这个地方一次又一次的经历了清理整顿。附近的教会和高校也曾送来一些衣食,但这些杯水车薪的捐助也只能避开村中的便衣,偷偷摸摸地进行。我们在商量回去搞个募捐的时候,有上访者拿着他们的上访材料来,一定要我们收下。我们不忍心告诉他,通过上访解决的问题只有2‰。这个概率,比摸彩票还要小。这里所有人都保持着对党,对中央的虔诚,他们相信,他们的冤屈只是地方的造成的,只要中央看到了他们的材料,他们就能够冤情昭雪。也就是这种单纯的虔诚,使他们在北京坚持留下来。“这里离胡主席近啊!”
然而,从上访村到国家信访局不过两公里的路程,却是步步危机四伏。
刚刚走到陶然桥上,我们就看到呼啸而过的一辆辆警车。再往前走几十米,就可以看到上百辆蓝白杠的公检法专车在信访办门前排成长龙。国家信访局在一条死巷子里,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劫访者将巷子口死死堵住。
地方的稳定视乎上访者的多少,地方官员的政绩也就自然与上访挂钩。各地方都派出警力来拦截上访者,已是公开的秘密。而劫访行动是不计成本的,他们通常住在二c三环上的宾馆与招待所里,劫一次访的费用与劫访者的奖金都是难以想象的。“坐飞机拉回去的都有。”出租屋的房东李先生告诉我们。
劫访人员一律着警服,在巷子口c信访局门口c信访局大院中布置了三道关卡。几百名警察拥在一条巷子里,也是我们从未见过的奇观了。他们排成两队,中间让出一条狭窄的通道,每个试图进入信访办的访民必须从这里通过。劫访人员会把访民揪住,听他们的口音,查验身份证,如果不是本省的才允许通过。如果发现了本省来的访民,会马上揪走。如果访民不从,便五六个人一起拳打脚踢,把人强行带上警车。
凭着手中的北京身份证,我们通过了几道关口。短短不到百米的巷子,我们竟走了近一个小时,无数次被揪住盘查。幸好没有被搜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想我们尚且这样艰难,更不必说那些访民了。我不想讲我个人在里面的遭遇,访民们远比我们更惨。本想近距离地拍到绑架的镜头,可是巷子里劫访者比上访者还多,我们只好作罢。回到街上找了辆出租车,在车里拍了一段巷子口的画面,无功而返。
这就是我三天来的所见所闻,我以人格对我所记叙的真实起誓。康德说知识分子是社会的良心。如果我算是一个知识分子,如果我还有良心,我从这句话中咀嚼出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