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被悬空起来,脸朝下,一睁眼就能看到黑漆漆的万丈深渊。
车前的玻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破碎掉,露出丑陋弯弯曲曲的一面,我的眼泪滴落下去,很快钻进缝隙中不知所踪,山风袭来,料峭的寒意从鼻子处钻进身体,寒意迷离,我所有的强撑,在这一刻被解禁,我狠狠地把陈图曾经深情脉脉地套在我手上的戒指狠狠抽下,丢出窗外。
做完这一切,我还不够劲,于是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开嗓子张嘴就骂:“伍一你这个智障,你就是个智障,你犯贱是吧,你犯贱做什么,你爱上一个犯做什么,你这一辈子除了可悲,你还剩下什么。你早就该知道啊,在你5岁那年被抛弃掉你就该知道啊,在你18岁那年被烂人骚扰你就该知道啊,在你所谓的妈妈平时不找你,需要帮忙需要你挖肾才找你你就该知道啊,在吴一迪坦白他利用你你就该知道啊,在杨荣孟向你坦言这几年以为他一直借用愧疚去捆绑你你就该知道的啊!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什么好人,也没有人会对你好,你早就该知道,你应该一直都知道,你动什么心!你傻逼不傻逼!像以前那样一个人,独来独往铜墙铁壁,你不活得挺好吗!你学人去谈什么恋爱结什么婚!你贪心吧,玩吧,这下把自己玩死了,你安心了吧!”
激昂地骂完我自己,我总算阻止自己接下来毫无出息的嚎啕大哭,却无法阻止因为倒挂而越来越浓烈的晕眩。伴随着晕眩,腹痛袭来,像是火烧一样的痛,我甚至感觉到,下身似乎有些热意汹涌。
被透支到了极点,我慢慢地磕上了眼睛。
我以为,关于我的故事,关于我这悲哀的一生,在这一刻,走到了终点,我所有的爱恨,都会干脆利落埋葬在这里,用这苍茫的深谷,作为我最后的终结。
可是我还是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人,是吴一迪。
他的脸上,挂满了斑驳的红痕,星星点点,触目惊心。
见到我醒来,他微微瞥我一眼,语气小心翼翼:“要不要喝点水?”
纵然绝望云集,我还没有忘记,我首先是一个母亲,然后才是我自己,手搭抚在腹部的位置,我无暇问我怎么来到了医院,怎么是吴一迪在这里,我而是急急地说:“吴一迪,我的肚子被撞了几下,我怕对孩子有影响,你帮我去找个医生来看看好不好?”
目光转向别处,吴一迪语气漫漫:“伍一,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可是我却不愿意承认和相信,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提高声音冲着吴一迪,声嘶力竭:“不好的消息你就不要说了!反正我不要听!”
双手突兀搭上我的双肩,吴一迪努力压制声音里面的波澜:“等会医院这边会安排你做清宫手术。”
停顿几秒,吴一迪的声音满是颓然:“怪我,去得太晚。都怪我。伍一你怪我就好了,你别怪你自己。”
呵呵,我怪吴一迪做什么!
我伍一踏马的又不是傻逼!
我要怪,也是怪陈图啊!
可是我到底该怪陈图什么!
怪他没爱上我?怪他爱林思爱?怪他在关键时刻救了林思爱放弃我?还是怪他不救我,让我失去了孩子?
我能怪他的地方似乎有很多,但真的要抽离出来,似乎他这些,都不足以让我怪他!
我似乎更应该怪的人是我自己,是我头脑发热,是我犯贱,是我把自己深陷在这一场兵荒马乱里面!
胸口迸发太多百感交集,我的眼睛却干枯到落不下一滴眼泪,形同枯槁,我转过脸去,有气无力地说:“得了吴一迪,你没做错什么,别往自己的身上扣一堆的罪名了。我想安静一下,你忙你的去吧。”
不想,吴一迪却一改往日时刻恪守的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