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儿变得非常忙碌。
天未大亮,她就俯案临笔帖、画山水、描美人,她的书画在师傅的赞叹声中日日精进。
她随身一本诗集,只要不翻账目、不管事,就口里念念有声背诗诵词。
她几乎不吃饭了,时间一到,十指在琴弦中撩拨,没多久,也能有模有样弹出几首象样曲子。
夜里,她学针凿、学裁缝,她在厨房里,从最简单的蛋炒饭开始做起,然后炒菜、煮汤、炖药膳、做点心,她样样都要学全。
每天,她睡不足一个时辰,若不是饿得受不了,就懒得吃东西,她把全酊精神和毅力拿来做"好女人"。
很累、很辛苦,但她得强撑着,不让继祯有借口休弃自己。
她的行为继祯样样看在眼里,有心疼、有不舍,细致粉霜掩不去她眼下暗沉,绫罗绸缎撑不出她一副丰腴身子,傲气让楹儿吃尽苦头,继祯几次想对她妥协,却又想起那天的一番交谈。
她是看不起自己的吧--一个只会读书不事生产的男人,庄银子看得比命还重的橙儿眼中是什幺?恐怕比地痞流氓强不过几分。
很多时候他要求她像女人,却又要她做尽男人该做的工作;他放任自己不去碰触身为长子该负的责任,成日沉浸在书香世界,睁一眼、闭一眼,骗自己,橙儿喜欢这份工作,不当它是辛苦。
认真算算,他有什幺资格去批判她?该检讨、该改变的是他不是橙儿。是应该改变了,他不能自私地凭直觉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能推开责任假装一切完好。
反复思索,他的生命在新的转折点上徘徊。
这一日,是长孙夫人的寿诞,她发愿,将庆宴的银子省下,捐给寺庙,乞求继祯和橙儿能给长孙家生下新一代。
于是,今年的寿诞由橙儿和莫愁下厨,做出满桌子好菜,全家人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庆贺一番。
橙儿从早上起就觉得头昏昏沉沉,在商号里,几次把账目看错,她喝温水,罩披风,告诉自己,她的身体强壮得很,晚上发发汗,明天就会好起来。
下午,她进厨房做菜,头重得更厉害,勉强凑出几道菜上桌,笑容挤得好辛苦。
举杯,人人都有祝福的话儿,只有她的一声寿比南山好为难。
长孙老爷和夫人,看出媳妇的怪异,忍不住问:"橙儿,你怎幺样,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她扯扯嘴角,拉出一个丑陋笑容,喉咙灼热,吞口温酒,痛得加倍严重。
"莫愁,你也一起坐下来吃饭。"长孙夫人出声招呼。
"谢谢夫人。"莫愁恭谨坐下,偷眼望橙儿,在橙儿视线追上来之前转开。
"前阵子听说你在咳嗽,现在好些了吗?"长孙夫人慈蔼问道。
"都好了,谢谢夫人关心。"莫愁挟起一筷子东坡肉,达到夫人碟子中。
听到咳嗽二字,橙儿忍不住跟着轻咳两声,这一咳喉咙痛得更厉害。
"东施效颦。"
继台凉凉说过,企图惹橙儿出声,好将沉默打破,以往餐桌上最多话的人是橙儿,今晚,她不讲话整个气氛全走样。
橙儿累得没力气回话,手抖得筷子拿不稳,要是能不顾一切昏过去,对她来讲才是仁慈。
低头,她默然。
"莫愁的菜做得真好,是谁教你的。"长孙夫人转过话。
"回夫人,莫愁喜欢在厨房里炒炒弄弄,有很多道菜都是二少爷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