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也是她的父亲。
莉拉丝毫没有表示出需要他当她父亲的愿望。当然,她对于他是她丈夫也没有表露出太多的兴趣,毕晓普一边穿过后门进入厨房,一边沮丧地承认。屋里很黑,很安静。尽管他很久以来一直习惯于在晚饭后最后巡视一遍小镇,但最近几个晚上,他进行最后一趟巡逻时故意拖延辰光,好让莉拉在他回家之前有充裕的时间上床入睡。他不知道莉拉──若她真的在意──如何理解他每天晚上的迟归。也许她如释重负,还来不及关心更多。也许她认为他这么做是出于对她的体贴。然而实际上,他迟迟不归完全是出于自私的考虑。
与莉拉同床而不能碰她已经够艰难的了,更不用说睡在她身边却知道她还醒着,并知道她敏感地意识到他的存在,就像他意识到她的存在一样。如果等她入睡以后再上床,痛苦的折磨就不这么厉害了。换了一个更为理智、不太固执的男人,也许就会承认同床共枕而又保持距离这个主意,并不像他开始想象的那么好。毕晓普牵动嘴角,露出一个请求自己原谅的微笑,同时悄悄关上身后的房门。如果同意莉拉分室而居的要求,他肯定能多睡一些觉,但他现在宁死也不愿改变主张。
空气里残留着烤肉的香气,还有略带泥土气息的饼乾味儿。想起那些饼乾,他的心拍缩了一下。他本来并不指望河道老宅的莉拉·亚当姆斯小姐会花很多时间从事烹饪,结果却发现她的手艺超过正规厨师,这使他大为惊讶。她做的炖菜和烤肉不亚于他以前吃过的任何一次,但是她的饼乾又另当别论。布里奇特·森迪正在教她烤面包,他真诚地希望她们增加一些制作饼乾的课程。她今天晚上端出的饼乾样子不错,但是对于粗心大意的人来说,那金褐色的表皮却是一个陷阱。饼乾内部是陈旧的胶水颜色,而且其粘性也和陈旧的胶水不相上下。
“我认为这些饼乾比昨天晚上的好多了,”莉拉说着,掰开一块饼乾。
毕晓普隔着桌子与加文对了一下目光,两人极为迅速地交流了意见。没有说一句话,他们便达成了共识,决定硬着头皮撒谎。
“是好多了,”毕晓普说。如果他往饼乾上多倒一些蜂蜜,也许就不会注意到它还没有烤熟。
“挺好吃的,”加文说着,竭力做出真心诚意的样子。
安琪儿用一个手指捅进她那块饼乾中央的生面疙瘩。她用半信半疑的目光看了父亲和哥哥一眼,但是强忍着未作评论。
毕晓普摇了摇头,一边把帽子挂在门后的一个钩子上。几个月前,他只能自己和自己说话。他住在拘留所的一间屋子里,生活变得相对简单。他干着自己的工作,不与任何人交往,也没有人希望与他接近。而现在呢,他为了饼乾撒谎,天天逃避睡衣,并且和牧师一家共进晚餐。
环视着整洁的厨房,毕晓普不得不提醒自己是生活在这个家里。这么多年来,他有钱的时候租房子住,没钱的时候就露宿在星空之下,如今面对这温馨的家庭气氛,他一时间感到无所适从。他已经漂泊了太久,现在要想扎下根来就觉得不太自在。仔细想一想,他在巴黎已经比这些年在任何地方呆的时间都要长久。他周游四方的生活方式不仅出于他的喜好,而且已经成为一种必然的定数。
他获得神枪快手的名声后带来一个弊病,那就是如果他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过长,定然会有某个小伙子拿着崭新的手枪出现,急于证明他比毕晓普·麦肯齐出手更快。他尽量避免争斗,实在无法避免时就沉着应战。技巧再加上运气,使他一直活到今天,但是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变得迟钝起来,或者运气不再对他偏爱,那时候活着离开的就不是他了。多年来,他发现比较简单的办法是趁下一个小伙子出面挑战和送掉性命之前就远走高飞。
他漂泊流浪了这么久,已经忘记固定住在一个地方是什么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