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了酒只会痛打他们两兄弟泄愤。他恨母亲,恨她在父亲发生车祸后便不顾一切远走高飞,如此绝情地拋下自己的儿子。他恨--他尤其恨Gabriel,恨他不遵守诺言,背弃了一向相依为命的哥哥!
他恨 Gabriel,他好恨他!他是这么喜欢、这么疼爱这个又调皮又聪明的弟弟,他却用这种方式背叛了他!
他恨Gabriel,好恨,好恨!有一天他一定要找到他,亲口问他为什么背叛自己。
他真的好恨他呵,为什么在自己这么凄惨潦倒、饥寒交迫的时候,浮现眼前的竟还是弟弟那张清秀漂亮的脸庞--那张可爱的脸上嵌着一对清澈无辜的美丽蓝眸,一对遗传自母亲、让他钦羡不已的蓝眸……
他记得自己曾经开过玩笑,弟弟长大了一定可以凭那样的蓝眸骗尽世上所有的人。
可他没想到,弟弟原来这么小就懂得欺骗人了,而第一个骗的,还是他这个从小最疼他的哥哥!
「Gabriel,我恨你,我恨你……」他喊着,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
可在狂风暴雨放纵地肆虐下,再怎么凄厉的呼号也只是枉然,微弱得无法传送出防空洞外一分一毫。
他哭得更厉害了,感觉漫天黑暗像一张可怕的网密密笼罩自己,他无力挣脱,只能缓慢地、虚弱地,任神智一点点抽离。
终于,在天空闪过第一记银白雷电之际, Charley颓然晕去。
***
一九八一年美国旧金山(San Francisco)市郊
Charley瞇起眼,灰眸在灿烂炫目的阳光中寻找出路,困难地落向远方一栋矗立于深深庭园里的白色豪宅。
这就是那个男人指定他前来的地方吗?Charley想着,一面低头确认着纸条上的地址。是这里没错。
男人说这里会提供他一份工作,一年的薪水足够还清他欠下的钜额船资。
从爱尔兰偷渡到美国的船资,相当于他十年的自由,他签了约以十年的劳动来偿还。
这是自由的代价,是远离囚禁他十四年的爱尔兰的代价。
值得付的。当他听到这样的条件时,毫不犹豫便与人口贩子签下一纸契约。
十年,换来自由,换来以后他人的尊重与敬服--值得!
在终于平安抵达旧金山后,他已有负荷十年沉重劳役的心理准备,没料到前几天在华埠巧遇一名气势昂然的男人,后者慷慨地替他赎身,并命令他今日前来此地。
这里会提供他一份工作。
Charley皱眉,微微茫然。
他不明白,一介来自爱尔兰乡下的穷困青少年,能在这样的豪宅担任什么样的工作?
他猜疑着,举起手臂,正想揿下雕花铁门旁古典雅致的门铃时,一个身穿黑衣、戴着墨镜的男人倏地挡在他身前。
他一惊,不明白黑衣男子究竟什么时候出现在附近的,为何他竟亳无所觉?
「不能按铃。」他简洁地说。
「为什么?」
「因为你不能曝光。」他冷淡地解释,一面扯住他的手臂,旋过身,「跟我来。」
不能曝光?为什么?
Charley更加不解了,随着黑衣男子穿过一片树林,来到大宅侧翼,跟着闪入一道不起眼的偏门。
上了阶梯,转了好几道走廊,在他感觉自己已全然辨不清方向时,黑衣男子终于推他进了一个房间。
宽阔的空间与豪华的装潢令他呼吸蓦地一窒。
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一间房,足足有寻常人家整间屋子那么大,内部的摆设则是连他这种乡下小子都能轻易分辨的精致昂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