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厅的另一头,两名妇人正在交谈。
殷振阳毕竟还是十六岁的毛头小伙子,尽管身为长子,但家中上下事务仍大多由母亲决断。
接回钟采苹,正是他母亲顾德音的主意。
姊妹同姓不同门,出嫁之后,就不再是一家人,再怎么手足情深,让钟采苹寄居在姨母家中,仍是大有不便。
她双亲健在之时,已将她的终身托付于他,如今她骤失怙恃,他自该承担起保护照顾的责任。
“今日我母子前来……”
顾德音才开口,钟采苹娇小的身子颤抖得竟似秋风中摇摇欲坠的黄叶,几乎站立不住。
石棣茹眼明手快地扶住她,殷振阳的反应也不慢,抢上前去,捉住了钟采苹的右臂。
钟采苹虽然没挣开他,却选择靠在表姊肩头上。
殷振阳霍然明白,她显然知道他们母子今日前来,是为了接她回殷家,但她并不想到他家去。
她对表姊的信任与依赖皆远胜于对他,所以她不想离开石家,所以她才惶恐,生怕姨妈会将她交给殷家人。
尽管在电光石火之间有了这层认知,殷振阳并不觉得不快,另一股更大的冲击已占据了他所有的感觉。
他捉住了钟采苹的小臂,随即本能地牵起她的手,透过相贴的掌心将自己的真气输入她体内。
但他却错愕的发现,她的经脉中虚虚荡荡的,半分内力也无,而自己所输入的真气也有如泥牛入海,转瞬间就无影无踪。
难怪她的身子如此虚弱,气色如此苍白,她的内力已荡然无存,无异于武功被废,没瘫卧在床已是万幸,还能安健到哪儿去!
但,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师妹……”
他的惊呼引起两个大人的注意,丁汝君叹了口气,摇摇头,良久才道:“两位有所不知……”
石棣茹皱起小柳眉。殷振阳在搞什么?没看见苹儿连站都站不稳吗?还净杵着像根柱子似的。
不悦地拍开殷振阳的手,石棣茹自顾自地扶着钟采苹到一旁坐下,一面安抚地环着她的肩。
“师妹……怎么会这样的?”
“唉!羽华……苹儿她娘……唉……”
羽华是他师母的闺名,殷振阳当然知道,但师妹武功尽失,和师娘会有什么关系?
丁汝君只是频频叹息,显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看母亲难以成言,石棣茹忍不住插口说明:“小姨当着苹儿的面,投身绝情崖下……”
“啊!”
殷振阳完全可以想见钟采苹的景况,丧父之痛尚未平复,母亲又当着她的面投崖自尽,她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女孩,怎禁得起这般震撼?
她当时的情绪必定接近崩溃,以致造成内息散乱,气血逆行,与走火入魔的情况并无二致。
他们的内功别循蹊径,便是武林耆老也摸不清底细,何况石家又非江湖中人,更不知该如何救治她。
当日他若在场,或可挽救一二,但事发至今已超过一个月,阻滞的经脉已经僵凝,要想打通谈何容易?
钟采苹一语不发,只是别开脸去。
“真是苦命的孩子。”
看着坐在一旁的娇小身影,顾德音不由得一阵感慨。
上回见到她,也不过一年之前吧!
那是在她丧夫之时,这孩子随着父母到她家中吊唁。当时的她虽然畏怯怕生,除了父母,不大肯和旁人说话,但身上常带着一股舒愉的阳光气息,让人看着都心情好。
不过一年,她竟父母双亡、武功尽失,整个人病气恹恹,仿佛瑟缩在墙角的一抹闇影。
反观自己,已逐渐走出丧夫的阴霾,找到生活的重心,就像飞蛾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