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消失的感觉。他突然有点慌,他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可十七岁,毕竟仍是个孩子。
他伸手触摸他母亲的脸,冷冷的,一点温度也没有。
"妈?"他叫。
她睁开眼睛,只是一眼,便用尽她一生的力气,这一刻,她等的太久,久到她都要忘记他温柔的笑。那唯一爱过的人怎么这么无情?一个人走的又远又快,这些年,魂魄夜夜入梦,却始终不见他早先温柔的笑,只是担忧地看她,像深蓝的海,那无底的忧伤,再也下复记忆中浅浅的微笑,而她,更早在梦中憔悴了红颜。
"晴人,你可不可以笑一笑,妈妈见着你的笑,便死也甘愿。"
明明是已经没有生气的人了,她的眼中如何还能有这般强烈的希冀?说到底,他母亲一直是个好自私的人。
"我、我笑不出来。"他只说。
"是吗?"她再度闭上眼,没有流泪。她的眼泪在他死的时候已经流乾,为了晴人,她多活了十七年,够久了。她的一生没有怨也没有恨,只是怪老天捉弄,带走了他却留下晴人,让她撇下他孤孤单单的,做一个薄情人。"晴人,薄情的是他还是我?还是老天爷?"
他的母亲合上眼,再也不会醒过来,死亡将她带走了。
"妈?"他想喊,可是喉咙的硬块让他好痛,而心上的疼痛更强烈,痛得像要将他撕裂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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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晴人,我去楼下买了花,薄阿姨一定会很开心的,你说她最喜欢玫瑰花了对不对?这玫瑰刚从园里摘的,很新鲜喔……"
李娃儿抱着一大束花走进病房。之前薄阿姨看起来很虚弱,她说有话跟薄晴人讲,所以她下楼去买花,想让薄阿姨开心一点。
"薄晴人?"她侧过头,花束挡住了她的视线。奇怪,他怎么一动也不动,连她叫他也没有反应。
她将花放下,几乎不敢看向病床。不会是薄阿姨……不会的……她看着床上的薄阿姨,她好静,静得像睡着了,可是薄薄的床单下,一点呼吸的起伏也看不见!
她冲过去,一边叫:"薄阿姨!"一边想要拉叫人铃,双手抖得太厉害了,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不要。"薄晴人拉住她,他的手好冰。"不要打扰她,这是她要的,不可以吵她,她太辛苦了。"
"怎么会这样?"她扑进他怀里,哭得上气下接下气。"她刚才不是还对我笑着,不是还活着吗?我只是离开一下子,怎么会这样呢?"
他也有点发抖,泪水滴在她的头发上。她不敢抬头,怕见他流泪,怕他知道自己发现他流泪,怕自己会心碎。
她只是将脸埋进他还单薄的胸膛里,汹涌而出的泪染湿他的衣服,也熨烫他的胸口。
两个孩子默默流泪,为着他们失去的亲人。
然后他说:"娃娃,我好气我妈妈,你知道我外公外婆是很有钱的人吗?她原本早就可以跟他们求助,不要让自己这么辛苦,你知道她是积劳成疾才会死的吗?可是这正是她要的,她想要死好久了,久到从我有记忆以来,就不曾记得她想要活下来过。"
"她好自私、好自私,她让你一个人害怕、一个人孤独,她想要死就不痛苦了!可是你呢?你有感觉,心会痛的,她死了我也不会原谅她。"她哭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