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野心。」软绵绵的声音,却让她背脊发凉。
「我什么都肯学。」她硬著头皮接口。
「那——杀人呢?」
「杀、杀人?」她傻了眼。
「是啊,教你杀人,学不学?」
她完全怔住了。
这位大人……怎么要教她杀人?他明明救了她啊!是救人,怎么变成杀人?
「师父要教……杀人?」她声音降为蚊蚋一般。
「怎么,不是说什么都肯学、我会的你都想学?」
她点不下头去,僵跪在那里,失了主意。
「但我是想学……像您一样,知天机、明天理,还能点醒像我这样笨的人……怎么会是学杀人呢?」
「那是不要了?」他问。
这位大人救她不死,又知道她的恶命,所以应该是神仙;如果神仙真有杀人的道理,应该也是对的……是吧?
小脸皱成一团,左右为难。她已决定自己要好好活下去了,又如何能够取旁人性命?
这位大人究竟……
她不懂!真的不懂!
「师父……」她可怜兮兮地抬眼看他。
「已经叫师父了吗?那是愿意随我去杀人了?」
她紧紧咽一口气,小声地问:
「师父杀的……都是坏人?」
「都是命该绝之人。」
那……就可以了吧?
想想,还是不对。
「但是,我还用得著学杀人吗?只要我靠近人,那人不就会……」
「正是。」
「但……」想想又不对。「……如果那人命该绝,就算没有我,或没有您,难道自己不会死?」
她没看错,师父……不,大人的嘴角,真的上扬了。
「天机之巧,分明无稽,可不是?」
又要说禅了吗?她努力想弄懂,小脸认真得有些滑稽。
「那我们都不必杀人了,是吧?」
「看来如此。」他优闲地重又闭眼。「但却证明了你并未真心要拜师,不必再多说了。」
她颓然坐倒在地,头垂得低低的,一只黑豹爬到她身旁趴下,竟将偌大的头搁在她膝上。
余儿满心沮丧,想也未想,小手伸去抚著黑豹的头。
好一晌,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膝上的重量,和掌下的柔软,这一瞧,险些要跳得三丈高!
「不想被耙,就别乱动。」他适时提醒,她才未惊动猛兽。
「这、这……」她吓得说不出话。
「它早睡著了,不要扰人清梦。」
但这……这不是人啊!
喔,这才想起师父说过,众生无不同,人和兽,不分家的。
这样睡在她身上……不怕她吗?
她命这么毒,人人都该怕她的,但这黑豹,一点也不怕她,这让她无端感动起来。
师父是要点明她——她其实是有伴的。
她懂啦!
黯淡的心情清朗起来,她抬眼望师父,发现他仍闭目打坐。
那……她也该有样学样……
她左手掐指搁在左膝,右手仍抚著黑豹的毛发,双眼闭起,正经八百地打起坐来。
不知该想些什么,只好啥也不想。
坐了不知几个时辰,时间失了准头。脑筋空白一片,而胸中那片永远挥不去的郁闷,也似乎渐渐散去——
师父果然厉害,这就是打坐的妙处吗?
呃,虽已想成是师父了,师父却好像不让她拜师……但师父既然已经教了她这许多事,当然该叫他师父,对吧?
师父……师父……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