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山的半山腰附近,有一座古朴的寺庙,雨苓的父母在此安息著。虽然尚未到清明,仍有不少人像雨苓一样提前来祭拜上香,庙里香烟缭绕。纪方和雨苓在两老的牌位前虔心膜拜,随後又烧了一些纸钱,一直到离开寺庙,雨苓都未曾开口说话,纪方也只是静静地陪伴著她。
下了山,雨苓突然提议要到淡水逛逛走走,纪方知道那是一个充满她过去回忆的地方,不知道她今天是抱著怎样的心态去面对那些过往?她心中是否仍记挂著家纬呢?是否仍……爱著他?
他知道,家纬会是存在於他们两人之间的一个梦魇,他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清除这些占据在他们之间的魔障,纪方要命地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在意著这一切,但他也只能陪著雨苓,来到这个囚禁著她所有过往的伤心之地,与她共同面对著……
在淡水的老街上晃了晃,接著又来到雨苓和家纬的母校,在校园里毫无目标地逛了一会儿。最後,两人在靠近操场边的一张石椅上坐了下来,雨苓仍是静静地不发一语,两人就这样沈默著,一直过了好久好久……
「那里就是我和家纬认识的地方。」雨苓指著前方一棵高大的榕树,终於开口了。
纪方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看著她,等著下文。
「刚才我和你走过的地方,都是以前我跟家纬常常驻足之处。今天我刻意来走这一趟,只是想对过去作一个告别,我想知道如今我再来面对这些往日的点点滴滴,心中会是怎样的感觉……」
「结果呢?」纪方仍耐心地等著她对自己的剖析。
「感觉不是很清楚,心里面很乱,但是……很奇怪,我竟然没有一点痛楚的感觉,可能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也有可能是因为知道家纬其实好端端地活著,所以就不会痛了。那些陈年往事清晰地重现,我却好像是在观赏著别人的故事似的,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变得很轻很淡了……」
「你……你恨家纬吗?」其实,纪方最想问的是——你还爱他吗?只是他却没这个勇气问出口。
雨苓听了纪方的问题,很努力的思考了一会儿,开口回答。
「可能在谎言被揭穿的那一刹那有过恨的感觉吧,後来经过几天冷静的思考,我才觉得那不是恨,只是一种被戏弄、被欺骗的愤怒和不堪罢了,原来闹了半天,一切都是假的!」
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冷笑,雨苓继续幽幽地说。
「其实认真地回想起来,这一切还真的挺荒谬的,我为家纬封闭挣扎长达十年,但是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可能还没超过一年。认识他的那一年,我十八岁,对感情懵懵懂懂,只知道他很疼我,对我很好。那一年他已经大四,很快就毕业了,然後当兵、退伍,又马上被安排出国念书……後来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有时候我也会自问,如果那时他没有出国,我和他之间真的就能一直幸福下去吗?我真的很怀疑!也许有一天我会变成他的牵绊,然後,我们就会开始争执,开始互相埋怨……」
说到这里,雨苓的眼色突然黯了下来。
「我曾经像个灰姑娘一样,去到他们家那座金碧辉煌的城堡里,然而那座城堡里却没有我可以容身的地方,他的家人更无视於我的存在,好像我只是一个多余的摆饰……」
纪方心疼不舍地看著她,想像著她曾经承受的委屈。「别再害怕了,那些都过去了……」
雨苓抬起头看著他,平静的语气中仍有一丝痛楚。「年轻的我不了解,以为只要有爱,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我是不是太天真了?唉……」她终於忍不住长叹一声。「刚刚在我父母的灵前,我忽然想起了很多我母亲告诉我的话,也许在那时候,她就已经预知我和家纬的未来了……但愿我现在体会还不算太晚……」
纪方疼惜地搂住雨苓的肩膀,让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