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你女儿到底是嫁了个将军,成了将军夫人呢!就算是由我去挑,只怕都挑不到这么好的归宿。」
「但是——但是——他他他——」刘广抽噎了一会儿,终於忍不住放声大哭。
「他会吃人啊!」
关於雷贯天的传闻不少,其中最为骇人的,是他那异於常人的「偏好」——
他会吃人!
人们都在传说,雷贯天不但渴饮匈奴血、饥餐胡虏肉,还会拿那些叛军首领们的脑袋来喀喀喀的猛啃。就因为如此,那些蛮族们,才会一听见他的名号,就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作怪。
除了征战沙场之外,平时日于里,他还在北方辟了一座牧场,身旁的奴仆属下,据说不是缺手,就是断脚。京城里的人们议论纷纷,说他去年中秋吃了那个人的手,今年端午用这个人的舌头包了粽子——
听见爹爹的哭喊,窗口的四姊妹已经吓得面无血色,刘丙儿更是哇的一声,怕得开始乱哭乱叫。
父女五人全都慌得没了主意,身为主子的严耀玉,却淡然一笑,不痛不痒的答了一句。
「喔,是吗?」
然後,他低下头,迳自又开始批阅起帐册。
眼看主子撒手不管,刘广心里纵然有怨,却也不敢吭声,只能流著眼泪,走到门外把四个女儿召唤入屋。
「少主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他透了一口凉气,凄凄然的望著女儿们。「既然躲不掉,那么,咱们总得决定,待会儿是谁要被吃——不,被嫁——」
在一片嘤嘤啜泣声中,刘广用发颤的胖手,做了四张纸签,其中一张用艳红的朱砂笔,画了一枚血淋淋的圆圈。然後,他把纸签扔进青玉笔筒里,晃动几下後,就拿到女儿们的面前。
甲乙丙丁缩在墙鱼,恐惧的瞪著爹爹怀里的青玉笔筒,谁也不肯伸手,仿佛里头搁著的不是纸签,而是致命的毒蛇。
刘广也在哭,胖脸哭得都发肿了。他狠下心来,把笔筒凑到甲儿面前,半逼半哄的抓著她的手往里头塞。
「甲儿,乖,你是大姊,要勇敢一些。」事到如今,他非得挑出个「牺牲者」出来才行。
甲儿的手抖啊抖,耗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从里头抓出一枚纸签。她屏气凝神,颤抖的拆开纸签——
就是这么巧,纸上清楚出现那枚可怕的红圈!
「哇,我不要!人家要等旭日公子回来啦!」甲儿哀嚎出声,圆润的小脸上泪痕斑斑。
刘广哭著叹息,胖脑袋左摇右晃。「别指望旭日公子了。他几年前就被夫人扔去外头历练,还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回京城。」
想到意中人远在天边,而自个儿却被逼著「牺牲」,甲儿缩在妹妹们的怀里,哭得肝肠寸断,哀叹自己运气如此差劲,竟然一抽就抽中「签王」——
蓦地,远方传来一声巨吼。
「人呢?」男人的声音吼道,声大如雷。「人藏到哪里去了?」可怕的咆哮,在严府内回荡,伴随著轰隆隆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书斋。
「你的女婿来了。」严耀玉好整以暇的说道。
刘广惨叫一声,吓得就地趴倒,像块被人剧烈摇晃的嫩豆腐,全身肥肉齐齐颤抖,只差没有当场挖个洞,把自个儿埋起来。
脚步声由远而近,终於来到门前,接著就是一声雷霆万钧的巨响,书斋的门被踹开了。
砰!
八个庞大可怖的男人,手持各式刀枪剑戟、斧钹鈎叉,横眉跨步的堵在门口。为首的那个男人凶性十足、须乱如草,身披猩红大氅,长得最是高大魁梧,身上的伤痕也最多,左眼还戴著眼罩,一脸穷凶极恶的盗匪模样,正是大名鼎鼎的雷贯天。
严耀玉倒是处变不惊,意态悠闲的起身迎客。